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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這短暫的歲月更迭之中,相識之人一個一個地相繼離世,彼此之間,不過只是人生之中擦肩而去的過客罷了。

  外頭的小侍奴們在掃雪,見到元君千歲的轎輦,便退開一些行禮。枯枝敗葉已盡數腐掉了,又是一年冬日。

  晏遲身上披了一件偏紅色的披風,鑲邊兒的厚絨壓在邊角上。他很少穿這麼重的顏色,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總應當妥善對待才好。

  永泰宮的清寧殿正殿內,已有幾個新晉的少年郎在裡頭侯著。那日放風箏時過來與他說話的荊如願就坐在一旁,身上是一件泛粉的大袖衫,似是才褪下厚袍披風,朝著晏遲很靦腆地笑了笑。

  晏遲入了座,接過清寧殿中人奉上來的熱茶,並沒先喝,而是放在掌心溫著,再等了一會兒。

  東吾起得晚了些,只比蘇枕流早到那么半盞茶的時間,蘇枕流更是又遲了,困得趴在桌子上,一點兒形象都沒顧忌。

  不過他向來如此,旁人也該習慣了。直到應如許打開內屏風,坐到晏遲身旁,卻要更中央一些的位置上,眾人才起身行禮,請蘭君千歲、元君千歲安。

  晏遲喝了口茶,將腦海中的內帳過了一遍,等著應如許先開口。

  應如許面色果然不佳,強忍著氣在旁才談了幾句,底下忽地有人道。

  「今晨起來,聽見宮裡吵嚷,千歲可知是什麼緣故?」

  是荊如願那個小狐狸,帶著疑惑看他,好似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應如許一時未答,旁側的蘇枕流撐起下頷,有些煩惱地插話道:「要不是千歲的風流姐姐,我也不至於被吵得睡不著。應哥哥,你這兒啊,親上加親。」

  宮侍與侍衛通·奸,身份平常也就罷了,不過打死了事。若是皇親國戚,將人抬回家去,給個名分,也算將這小侍奴救了,如若不然,肅淨宮闈,總是免不了見血的。

  晏遲目光平靜地聽著下面的低笑和議論聲。他抬起盞蓋,聽到東吾說道:「兩位哥哥都在,不如今日便處置了,也好叫後·闈安寧。」

  應如許正要被他那個不成器的三姐姐氣死,他緩了好一陣子才出來,讓這幫落井下石的混帳一下子說得冒出火來,道:「我正要處置,諸位既然這麼說,那便做個見證。」

  他向一旁的近侍吩咐了一句,不多時,便向清寧殿中扯進來一個人,埋頭不語,也不哭鬧。

  是曾經跟在應如許身邊的白皚。

  晏遲的視線掃過去一遍,見到這人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舊傷,遠非一日所能形成。他慢慢地咳嗽,從唇邊沾出血來。

  而一旁的應如許卻覺髒污,偏過頭皺了皺眉,隨後便直接問道:「你是如何勾·引一等侍衛、世家貴女的,從頭到尾,自己原原本本地道出來,或能饒你一命。」

  主僕之間,竟然能有這般的無情。晏遲從旁靜觀,想到這個名叫白皚的侍奴,在那年他初孕受罰時,還跟隨在應如許身畔,怎麼在江情亡故後,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不止他一人認識,一旁的蘇枕流也要笑出聲來了,他漫不經心地望過去,換了個姿勢,稍整衣衫,仿佛始才認真起來。

  白皚跪在殿中,臉上手上,全是私刑的鞭痕。想必應如許拿人拿得比誰都快。

  他沉默了片刻,忽地道:「千歲,我們主僕一場,白皚仁至義盡了。」

  說罷便低頭叩首,再不言語。

  應如許一生只辦過兩件惡事,一件是自燒清寧殿栽贓嫁禍,一件是對江情下毒奪寵,可這兩件事都已成定論,一個賜死了把持宮廷整整七年的周劍星,一個送走了權勢滔天盛寵一時的江情。

  正是因為不可能再犯案,他才敢將白皚帶上來,可如今,對方這句話比一切設想都要疑竇叢生、迷霧重重。

  「這是什麼話。」蘇枕流道,「難道我應哥哥腦子壞了,讓你去貼自己的姐姐?」

  除了已故的江情之外,新入宮的幾位還剩下先前與晏遲打過招呼的荊如願、居住於太寧宮的謝瑾謝中郎、以及承乾宮鶴雲軒、曾來拜會過晏遲的傅冬年。

  傅冬年看著眉目清朗、溫潤可親,而謝瑾渾身挾著芝蘭之氣,比起出閣的兒郎,更像是飽讀詩書的學士。

  兩人並不大言談,只有荊如願自己話多,但前面的千歲主子說話,他又不敢鬧騰,只小小聲地嘀咕。

  隨後,門外忽地有人稟報導:「稟告諸位千歲、郎主,在他的房中,搜到了這個。」

  托盤呈至面前,上面蓋著一塊布匹。晏遲沒有像他人一樣盯著這東西,而是看了一眼東吾。

  東吾就坐在他的右手下方,注視著這一切,唇邊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應如許:我有點害怕,底下打麻將缺人嗎?

  江情:……他們仨鬥地主,不帶我。

  第67章 遠離紅塵

  晏遲收回目光, 看到面前的布匹掀開,托盤是一個被扎滿了針的布娃娃。

  上面是自己的名字,用硃砂描寫。字跡不用比對, 他也能猜想出是應如許的字跡。

  白皚曾是他貼身的侍奴, 想要留有他的字跡, 實在是太簡單了。

  晏遲無聲地想了一會兒,隨後才發現手中的茶已經涼透了。

  底下無人敢言, 所有的話語紛爭全都停下了, 就連最邊緣、最遠的地方都失去了聲息, 發出壓制不住的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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