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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抱歉吵到你了,你手機不停的響,我幫你拿過來了,可能是有什麼急事找你。”
他抓抓亂七八糟的頭髮,站起來,“知道了,謝謝你。”
白朮換完衣服走出手術區的門卻被嚇到了。
唐畫穿著歐根紗的白色連衣裙,輕薄又飄逸的質地,緞子面鑲水鑽的高跟鞋,像是要參加舞會的陣勢。
她還沒等他發問,就率先解釋道,“我這樣穿是不是有點奇怪?我也覺得很彆扭,我媽晚上給我安排了相親,沒辦法母命難為。”
小姑娘笑起來一臉的明艷和鮮亮,神情坦蕩又自然。
他含糊的“哦”了一聲,點點頭。
“您昨晚又通宵做手術了?”
“恩。”
“那您還沒吃早餐吧,我給您帶了點吃的,放在您桌子上面。”
他略感頭疼,謝絕的話在嘴邊又咽了下去,“……謝謝啊,多少錢?”
她微微翹起嘴角,拒絕,“白老師太客氣了,不用給我錢了。”然後轉身就走。
“唐畫。”
他喊住她,滿臉的疏離和冷漠,“以後不要這樣了。”
“白老師這是用上級對下級說話的命令口氣跟我說話嗎?”
“無所謂你怎麼理解。”
小姑娘停下腳步,轉過臉來,嫣然一笑,“在白老師眼裡,我是不是很可怕?”
他抬起眼睛,然後又冷漠的垂下去。
“我剛才好像說了一句蠢話,因為跟陳秩比起來,白老師總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為了讓我自己有點存在感,我只能拼命的做多餘的事情博眼球了。”
這時候電話又響起來了,一個略清冷的女聲傳了出來,“請問是白朮先生嗎?”
為數不多的第一次就把他名字念成了“baizhu”的人,他心下頓生好感。
“是我。”
“你好,我是肖硯,肖明山的孫女……”
他瞬間覺得腦子裡面有雷聲陣陣,震的他腦瓜子疼。
完了,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前一個星期,老院長肖明山把家裡的備用鑰匙交給他,“小白啊,我孫女要回國了,她回國那個星期我正好不在家,你把鑰匙轉交給她,麻煩你了。”
他滿口答應了,“小事,不麻煩的。”
而他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於是他立馬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秋老虎肆虐的席捲著入秋的午後,抬起頭就是刺目讓人眩暈的陽光,看不到太陽的輪廓,陽光白熱的籠罩整片天空。
整個家屬區藏在茂密的榕樹和木棉樹之中,像是被加了一層暗黃色的濾鏡,陳舊肅穆。
前院長肖明山家的榕樹下面,一個高瘦的女人穿著黑色T恤,黑色運動褲,戴著黑色的鴨舌帽,整人都是暗黑神秘酷蓋的感覺,坐在碩大的行李箱上面。
她右手手指上夾著一本書,手指柔軟靈活,單手就能唰唰的翻頁,她左手手腕上帶著黑色牛皮手環,上面墜著銀質的骷髏,骷髏眼睛鑲著紅寶石,隨著動作一閃一閃的。
於是他走近了試探的喊了一聲,“肖硯?”
她轉過頭。
白朮瞬間感到一縷細絲的震盪竄進心腔,然後在心房和心室間層層折返迴響,他唇抿得緊緊的,呼吸短又快,半晌才道,“是你?”
那個喀布爾的女醫生,他們萍水相逢,過命之交。
她不動聲色的躲開了他的目光,疑惑的問道,“你認識我?”
他說話又急又快,詞句分裂,“你不認識我了嗎?喀布爾?阿富汗,手術,我們一起,還有武裝分子,他們還打傷了一個醫護人員,我還跟你講了好多好多話,我是被綁架的,你不記得嗎?不可能吧?”
她看了他一會,然後搖搖頭,語調直冷,“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去過什麼喀布爾阿富汗。”
他的聲音和他的面容慢慢的僵住,“是嗎?”
“我有必要騙你嗎?”
過了好久,他聲線平平,恢復了往常的冷漠和疏離,“沒有,是我認錯了。”
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然後解下其中一把,“給你。”
“謝謝,麻煩你了。”肖硯微微一笑,把鑰匙插進大門口,擰開把手,“那我進去了。”
“哦。”他站著一動不動,腦子裡面還是其他的念想。
嘴上承認,不代表心裡承認。
看上去就是一個人。
她看上去三十歲不到,身材高挑,周身線條有些男性化的硬朗,微卷的長髮在她肩膀上輕柔蕩漾,冷白皮配上淡櫻色般的薄唇。
第8章
但是也不像一個人。
因為她在不笑的時候,眉梢眼睛都透著一股森然冷意,即使為了保持社交上友好神情,她輕翹嘴角似笑非笑,也讓人覺得她的笑容危險別有深意。
而那個女人,笑起來是謙和的,帶著些羞澀,還有悲憐世人的清愁。
那本書被倒扣著放在行李箱上,他看了一眼名字,黑塞的《悉達多》。
再看看她肩上的黑色雙肩包,精巧鎖頭上的字母顯示出不菲的價格,旅行箱上也是廣告裡最貴的那款,更別提她腳上那雙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