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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看見聞秋生身邊那個陌生男人猛然動了右手,一道冷光咻的一聲衝著他的眼睛而來——

  「叮——」

  侍衛抬刀險之又險地擋住了暗器,但那股冰冷寒意依然如毒蛇一般從太傅的脊背攀延而上,讓他頭皮發麻。他定了會兒神,望向陌生男人的眼睛,漠然冷酷又陰沉。

  莫名的,他感覺這雙眼睛竟然像極了陛下,這是一雙瘋子的眼睛!

  就連對方的語氣也像極了陛下。

  「找死。」那人擋在聞秋生的身前,仿佛被觸及逆鱗一般極度憤怒。

  孟太傅有一絲危險的預感,不等他反應,只見對面的人足尖微點便從馬車上一躍而起。侍衛們一開始還不以為意,但隨著對方身影翻轉,幾下解決掉離馬車最近的侍衛後,他們終於意識到了面前人的可怕之處。

  年隨聲順手搶過侍衛手中的刀,砍下擋在他眼前人的頭顱,刀尖一挑,一個沾滿血跡面帶恐懼的人頭便划過半空落在了孟太傅的腳前。

  那布滿血絲瞪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太傅。

  便是隨著薛炎征戰多年,孟太傅也只是位居軍帳中運籌帷幄。他不是打仗的將軍,現在又多年退隱,猛地瞧見這血腥一幕,不免心頭一跳,忍不住後退一步,差點踉蹌摔倒。

  「太傅!我們人不夠多!恐怕危險……」身旁侍衛開始有些不安。

  荒唐!難道他們一群人竟然連對方一個人都打不過嗎?!

  孟太傅欲開口斥責,但他眼睜睜看著身邊侍衛一個接一個被殺死,只能承認確實如此。對方戰力如此驚人,身份呼之欲出。

  關鍵時刻,孟太傅冷靜下來。

  他本身擄走聞秋生就是為了做人質威脅邪僧,如今既然邪僧出現在這裡,更好。

  此時他們就在京城外,邪僧算是兩面受敵,前有京城數萬禁衛軍,後有臨近的嚴大將軍率領的軍隊,他耽擱地越久,被包圍抓住的可能性就越大。

  聞秋生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直接策馬讓馬車朝著城門駛去,這一舉動讓孟太傅和年隨聲都感到了詫異。

  孟太傅想到剛剛的話,難道聞秋生真的改變主意準備回宮?但是太傅一想到那張嘴帶來的巨大禍患,就神情一沉,急聲道:「攔住他!不能讓他就這樣進城!」

  年隨聲則更為不解,他一刀將身前人擊開,飛快趕上馬車,抓住聞秋生的手時神情茫然中甚至帶了一絲慌張。

  「你在做什麼?!你想回去了?」

  聞秋生來不及和他解釋,他要趕在孟太傅的人趕上來之前進入城裡。

  「你必須馬上離開,」聞秋生道,「這裡不是你一個人能待的地方,我只要進了京城,太傅就奈何不了我。你不一樣,你要是被薛炎抓住了,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你要是回宮了,我才是前功盡棄!」年隨聲惡狠狠道,「我不會讓你走的,跟我回去!」

  聞秋生聽見城門口傳來的轟然聲響,官道上的打鬥果然驚動了京城,若是僥倖,此時來的只是官員,若是不幸,來的說不定就是薛炎和十萬禁衛軍。

  但不管是誰,年隨聲都快沒時間了。

  聞秋生用力想掰開年隨聲的手,卻紋絲不動,他只能冷冷盯住對方,「年隨聲,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若是一時衝動,失去的不僅僅是權力,還有我。」

  「我只會站在一個帝王的身旁,而對於階下囚,我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予,你懂嗎?」

  手指終於被慢慢掰開了,聞秋生看見年隨聲的眼中出現了掙扎的神色。

  這一瞬間,他不知道年隨聲的心裡到底經過了多少掙扎。

  對於聞秋生來說,這只是第一次分開。但對於年隨聲來說,其實已經是好幾次了,他每一次放手都要與內心的恐懼作鬥爭,恐懼著這一次放手就是永遠失去。

  趁著年隨聲失神的瞬間,又或許是對方的讓步,聞秋生最後留下一句話便將人一把推開了馬車。

  「攻城,救我。」

  隨著一道「吁——」的馬啼聲,城門轟隆一聲打開,無數弓箭手聚集城牆上。聞秋生朝著城門口看去,只見烏泱泱一大片禁衛軍順著長街將京城擠得水泄不通,而位於中央的是奢華而威嚴的帝王鑾駕。

  薛炎他,竟然親自來了。

  京城外追著聞秋生的孟太傅等人見狀,只能咬牙撤退,幸而他們離得還不算近,還能及時撤離。

  安靜的城門口除卻急躁的馬鳴聲外別無其他,冰冷的雨絲順著微風吹到聞秋生的臉頰上,他臉上的面紗也隨風而去。熟悉的容顏就這樣落在薛炎的眼裡,讓他心神恍惚。

  一隔數日,他重新將人抱住,手指觸及的不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溫暖的鮮活的軀體。

  果然,他就知道那些人在騙他,他的秋生不會死。

  暴君將他心愛的皇后攔腰抱起,神情陰沉而瘋狂,數萬禁衛軍紛紛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直視帝王懷中人的容顏。冬日帶雨的黃昏,京城靜的出奇,只有此起彼伏的恭賀聲。

  「恭迎皇后回宮!」

  「恭迎皇后回宮!」

  薛炎最後朝著城門外看了一眼,隔著模糊的雨幕,他望見了一雙與他同樣瘋狂的眼睛,年隨聲回望著他。兩人像是互不退讓的野獸,為了占有心愛的伴侶,露出了森冷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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