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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落帆聽得認真,時不時一點頭,客觀評價道:「他很厲害。」

  身後突然傳來聲響,他回過頭,發現殷辭月低斂眉眼,骨節分明的如玉手指正玩弄著兩顆碧色珠子,還有一顆落在地上正朝著他的腳邊滾來。

  宴落帆彎腰撿起,在指尖碰觸這珠子的一剎那發現其內有乾坤,蘊含著浩瀚的水靈氣,主角不是變異雷靈根嗎?拿這珠子做什麼?

  雖說驚訝,可他將珠子塞過去的動作沒停頓,甚至還叮囑了句:「小心點。」

  殷辭月直而濃密的眼睫在兩人指尖相碰時微顫,嘴裡吐出的言語分外不動聽:「不用你管。」

  宴落帆收手的動作一頓,十分莫名:「……」

  到底誰是想要被討厭的人?

  他都快要懷疑眼前的殷辭月其實抱有和他一樣的想法,試圖被討厭,然後被退婚了。

  「喂!」

  用胳膊支著腦袋看了半天的方香菱喊了一嗓子,眉頭皺緊,語氣不善:「你是怎麼和那個朝瑜師兄認識的?」

  「他是我……」堂兄。

  「喧譁吵鬧,哪裡有臨谷峪弟子的樣子?!」

  緊接著是破門而入的聲音,宴落帆將剩下的話咽回去,看向門口,是一襲暗紋玄衣,傳說中待人和善的齊長老黑著臉邁入悟閣,「有閒談的時間還不如去找你們朝瑜師兄,凝心靜氣。」

  破案了。

  宴落帆一聽後面這句當即反應過來,齊長老確實是和善的,只不過局限於好學生,所以才會在他們與宴朝瑜心目中的形象大不相同。

  然而,接下來他眼睜睜看著這位眉頭皺成川字的齊長老,在往前走了兩步後,停頓在他的案桌旁,凜冽掃視,半晌將目光收回繼續走向枯葉屏風前,沉聲道:「衣冠束髮是你對求道態度的外顯……」

  剩下的宴落帆便沒再繼續聽了,這不就是當初高中班主任的那一套說辭?

  換湯不換藥,事事都能上升到人生高度。

  伴著沉悶的敲桌案聲,齊長老的絮叨終於臨近尾聲,在瞥了一眼他心目中的不良弟子後,恨鐵不成鋼道:「你還不準備將頭髮梳好?」

  順著齊長老的視線,宴落帆抬手摸了摸他有史以來扎得最完美的馬尾,在正中間的位置,高低也剛剛好……

  所以,剛才說的是他?

  完全沒有這份自覺,甚至在認清現實後有幾分悲傷。

  剛才齊長老停在桌案旁,他還以為是因為宴朝瑜那層關係,沒料到居然是他趨近完美的馬尾辮?

  因宴落帆並不會綰髮,局面一時陷入僵持,在他已經開始想像因不服管教而被責罰時,腦後的馬尾辮被解開,墨發披散。正當他因茫然而回頭時,殷辭月冷冽若玉碎的聲音響起:

  「不要亂動。」

  於是他就像木頭人一樣乖乖坐著,連呼吸都一同放緩,生怕影響到殷辭月給他扎辮子的動作。

  宴落帆再次意識到殷辭月的指尖很涼,就連梳理碎發時無意掃過後頸,都像是划過一塊冷玉。

  他無意識出神,小說中任何角色都沒有過這待遇吧?主角親手扎辮子,等以後能吹個十年。

  再就是,其他弟子怎麼比他還像木頭人?而齊長老臉色還是那麼難看。

  殷辭月垂著眼睫,心無旁騖,較之綢絲更要順滑的烏髮在他指縫中穿梭,最後被用髮簪一縷一縷固定在腦後。

  「好了。」

  他將手收回,仍能感受到觸感的遺留。

  宴落帆這才扭過頭,差點沒眼淚汪汪,若沒有殷辭月幫忙他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情實意道:「你人真好。」

  他宣布世界上沒有比主角更好的人。

  他決定三天不!十天,整整一旬都不找麻煩!

  「好了,浪費時間。」齊長老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終於開始今日辰時的正經內容,「道法天一,求道除去刻苦修行,最為重要的便是個人心境,忌嗔、忌悲,更要忌痴纏不休。」

  說到這裡,齊長老意有所指,朝宴落帆殷辭月二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我說的話要往心裡記。」

  與此同時,殷辭月抬手扶額的動作一頓,因指尖殘留的天南愈花香,他動作有幾分不自然地將手放下,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講。

  從始至終一系列的事方香菱都看在眼裡,手指無意扣弄著桌角。

  殷辭月,他是玩珠子都能掉下桌的人嗎?

  偏偏在提到朝瑜師兄時。

  他們二人自幼相識,她清楚殷辭月在殷家的處境,明白他的抱負,更了解他冷血無情的本質,做事總是無可挑剔如機關程序——時至今日,她才驀然發現,這些也不過是她以為。

  什麼時候殷辭月還會給人梳頭髮了?

  連他恐怕都沒意識到自己正盯著小未婚妻的後腦發呆。

  膚如凝脂,玉骨冰肌,琥珀琉璃似的眼睛稍一彎,便叫人心軟,就連打哈欠都像只沒睡醒的貓兒,確實擁有一切被喜愛的資本,這樣想來也不感奇怪了。

  方香菱按了按眉心,不知為何失笑。

  這便是天命之人的威力嗎?連這般寡情少欲的殷辭月都抵擋不過。

  終於挨到辰時結束,齊長老絲毫不拖沓地甩袖離去,對悟閣毫無留戀。

  宴落帆第一緊要的事就是正式道謝,轉過身先對出手相助的殷辭月拜了兩下,「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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