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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承彥卻是一眼未瞟,徑直走到我身側,旁若無人地抓起我手來。我算準了他日日回宮第一樣便是看我是不是手腳冰涼,時辰一到,便捧一會兒熱茶,再將手收回袖子裡捂著――這般便能逃一碗藥。

  我若有所思地望著蒙著白紗的舞姬,接著看這場未完的舞,隨口同他說:“我就是這個冬天一時沒養回來,練了這麼多年武的身子,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去?”

  他手未松,自然而然地挽著我坐在我身側,“差到哪兒去?你哪怕是有一丁點的不爽利,我都不能夠安心。”

  我拉了拉他手,示意他看大殿中央的舞,“以我看了這麼多話本子來說,為首這個戴著白紗,不是要刺殺你,便是要等你叫她近前來,摘下面紗。”若是後一種,面紗下必然還得是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

  事實證明,我還是少想了一樣可能。當她最後一次甩出水袖收勢時,也便是我話音剛剛落定之時,那面紗被一陣輕風拂了下來。

  那舞姬緩緩抬起頭看過來,我看清了她長相,手上沒注意便使了力,直到蕭承彥另一隻手覆上來,我才驚醒。

  無他,只是底下那女子,與我長得也太過肖像了。

  我無端想起很早之前嫂嫂同我說的蕭承彥的上一世,心下梗了一梗,扭頭問他:“就因為她,你將這些人留在了東宮?”

  蕭承彥這才仔細看了一眼底下正行禮的女子,“我先前都未曾見過她們,何故便是因為她?”說著便抬手在我額頭彈了一下,“還不是見你悶得發慌,留下來給你解悶的?”

  我沒吭聲,他試探問道:“你這是…吃味了?”

  我瞥他一眼,“沒有。”

  他低低笑了笑,“還說沒有,臉都要拉到地上去了。你不歡喜這個,便給點銀子把她們遣出去,你若是見那人鬧心,我便叫人將她送出上京。”

  我眯了眯眼睛,又望了底下那人一眼,雖是相似的面龐,可她單是看著,身上是一股子清冷孤絕的味道,同我大相逕庭。可惜經不住細看,清冷得過於刻意了。――這刑部尚書□□她出來,也是費過心的。

  我問蕭承彥道:“倘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待拿她如何?”

  蕭承彥顯然是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明白我的意思,眉毛擰到了一起,“又胡說什麼。”

  我認認真真望到他眼底去,“你只管回答就好了。”

  殿上一時寂靜下去。底下的一眾舞姬行禮行了許久,沒人叫起,自是不敢起的,只畏畏縮縮跪在地上,聽候發落。

  憐薇覺出氣氛不對,將舞姬連同殿上伺候的宮人一道遣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殿門。

  我們二人僵持著,末了還是我先嘆了一口氣打破了沉默,我說:“罷了,我知道答案了。”實則他也已經這般選過一回了。

  他卻忽的問我,“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麼嗎?”

  “我說想要一個孩子,確實想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日後你登上後位便更名正言順。倘若是個皇太孫最好,一舉堵住那些言官的嘴,我也不必再在選妃之事上聽他們絮叨,同他們爭執不休。”

  “可你方才說到倘若你不在了的話,我聽著心口一滯。”他方才低垂著的眉眼抬起,眼中是對我時少見的鄭重,“我突然便想明白了。這些布置做不做,也並不十分緊要,因為我身邊那個位子,除了你,不能是任何旁的人。不會有第二個你,也便不會有第二個人選。無論你身在何處,是何境地,甚至無論生死,那個位置只能是你。”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安北,誰都不是你,誰也都不能是你。”

  往後我果真再沒見過這些個舞姬,只是蕭承彥會變著法兒地叫戲班子來給我解悶,也看過幾場舞,都是上京的舞坊來的人。再後來,刑部尚書貪污受賄之事東窗事發,被抄了家――自然,這都是後話了。

  第二日蕭承彥被留在宮中,我晌午憩了整一個時辰,醒來用了盞茶,便聽得宮人通傳昭陽公主求見。

  我親出了殿去迎,遠遠便聽得她的笑聲。她身上還是件騎裝,海棠紅配上玄色,懷裡揣了一包點心,香氣我在此處都聞得到,正是我想吃的那一樣。

  她奔過來,將點心遞給我,“昨日裡忘記買,半途折回去的時候已經賣空了,今兒個我便又去了一趟,還熱著呢。”

  我眉眼彎了彎,打開油紙,隨手揀了一塊吃,餘下的憐薇替我收了下去。

  昭陽一拍手,“瞧我這記性,最打緊的倒是拋在腦後了。我昨日裡在京郊遇上一人,正是那年我們二人一起逛上元燈會那一回,我遇上的帶著面具的那個男子。”

  我挑了挑眉,“究竟是何方神聖,讓我們公主惦記了這麼久?”

  她嘴角上揚,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光芒,活脫脫一副墜入情網的模樣,“改日再同嫂嫂細說,他還在宮門外等著呢,我說只送樣東西進來,馬上便回去的。”

  我不知為何心裡倏地不安起來,問道:“你已經將身份告知於他了?”

  昭陽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我本以為是遇上了歹人......說來話長,還是改日再同嫂嫂細說。”說完便急匆匆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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