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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輕輕一勾,皮笑肉不笑。

  端福見齊陽景出去後才敢進來,窗大開著,外面的茉莉樹青白交雜,花開的旺盛,濃郁馥郁的香氣沖淡了滿殿的藥苦。

  因著齊姑娘喜歡茉莉,所以殿下早幾年特意在東宮栽種的。

  只是這過於濃烈的香,對姬澍這個病人並不大友好。

  「殿下,外面的茉莉花該修剪修剪了,味道過於濃烈,反倒有礙身體。」

  姬澍咳了幾聲,卻抬手,示意他不要多管:「不必,就這樣放著,它生的什麼樣子,就讓它一直是這個樣子。」

  齊陽景再也沒回來過,半個時辰後,小廚房送來了一碟子櫻桃糕。

  送東西的太監說:「齊姑娘身體不適,齊夫人先帶著人回去了,明日再進宮來探望殿下。」

  姬澍隨手拿了個金瓜子扔給他,太監歡歡喜喜的退下去。

  滿宮裡都知道,太子殿下是第一大方的人物 。

  姬澍披了件衣裳站在窗前,天色漸漸暗了起來,倦鳥卷過西頭斑斕的霞光,忽閃著鑽到檐下去。

  桌上的櫻桃糕直到放涼了,姬澍也不曾動它。

  齊陽景沒有姜暖月那樣靈巧的一雙手,做不出什麼複雜的點心,櫻桃糕就更不用說,她最多能沖碗涼粉。

  第二日齊夫人不曾來,說是齊陽景昨日回去後便發起了高燒,囈語不斷。

  姬澍正提筆在書案前作畫,上好的金絲棉帛上是青白繁茂的茉莉,枝幹遒勁,透過畫布都能感受到那一股蓬勃的生命力,隱隱有暗香浮動。

  他停下用茉莉花瓣研磨靛青色的顏料,拿起濕帕子擦了擦手。

  小景多半是被他昨日的那一番話給嚇著了,他又不慎過了病氣給她,姬澍微微沉吟,眉間染上幾許焦灼,吩咐道:「將孤的徐太醫送去齊府,齊姑娘病好後再回來。」

  「那殿下怎麼辦?您的病還沒好。」端福忙不迭勸諫。

  「孤竟是不知,一個男人,身子骨要比姑娘家還弱,宮裡太醫不知凡幾,難不成除了徐太醫都是廢物不成?」

  端福扁了扁嘴,卻不再說什麼,正要轉身離去,又被姬澍招呼住了。

  「你等等。」他填上最後一筆,將桌上的畫帛拾起來,輕輕吹乾那濕濡的筆墨:「將這個也帶過去。」

  端福小心的上前將畫帛捲起,又抽了絲絛系住,倒退著捧出去了。

  殿下有靈性,自小師從大家,又有其舅父宣王的點撥,丹青筆墨可謂一絕,見者無不交口稱讚,年輕一輩中恐無人能出其左右。

  但這幅茉莉,又是什麼原因?

  人心複雜,尤其殿下的心,最是難懂。

  ·

  齊陽景的院子外也種了三株茉莉,正是花開的季節,處處可聞花香。

  齊陽景的病,比姬澍的要來得真情實感的多,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渾身像是熱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又紅又熱,渾身發抖,不斷說著夢話,喊著殿下。

  姜暖月嚇得不輕,一直握著女兒的手,淚眼朦朧的去叫齊言瑨,連語氣都哆哆嗦嗦的:「大人……」

  齊言瑨當然知道昨日女兒和太子單獨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心下瞭然,太子必定是說了什麼,才讓陽陽受了刺激。

  他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將手搭在姜暖月肩上安撫道:「沒事,別擔心。」

  管家領著端福與徐太醫進來,齊言瑨微不可見的眼裡露出幾分不愉快。

  誰人不知徐太醫是太子御用的太醫,專供他一人使喚,誰都借不來。

  齊言瑨是生怕齊陽景與太子沾上什麼關係的,但他明面上又不能與太子撕破了臉,拒絕他送來的太醫。

  他為官幾十年,好歹是學會了一點點的圓滑。

  端福臨走的時候將徐太醫留下,又將姬澍親自畫的那副畫交給姜暖月。

  殿下臨走時候叮嚀的,萬萬不能交給齊大人,他得聽話不是。

  孩子的東西,姜暖月不好私自打開,只留著等齊陽景醒來。

  好歹夜裡三更人是醒了,徐太醫趕忙飛鴿傳書給宮裡。

  身體尚未好全的太子殿下,倚在窗邊,直到收了徐太醫的傳信,好歹嘴角才扯出個笑意,換了衣裳去歇息。

  「殿下送了東西給你,要不要看看?」姜暖月一邊餵齊陽景粥,一邊問道。

  本就昏黃的室內,燈芯被剪去了一半,更襯得人昏昏欲睡。

  齊陽景愣了半刻,才搖頭:「母親,我累了,不想看。」

  「那就明日再說。」姜暖月替她掖了掖被角,狀似無意的感嘆:「到底從小長大的情分,今日殿下特意送了徐太醫來給你。」

  齊陽景聽聞此言,渾身的汗毛都跟著豎立起來,不自覺的坐直身子,又想起昨日在東宮寢殿裡,太子與她說過的那些話。

  聽起來句句肺腑,戳她心窩子,也動搖了她前十幾年的想法。

  她,不怎麼想去面對。

  齊陽景不自覺抓緊了被褥,嘴角狠狠抿起。

  江暖月走後,齊陽景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一閉眼,腦子裡想的都是姬澍。

  她懊惱的起身,點了一盞小燈,披了衣裳走到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了姬澍送來的畫。

  齊陽景咬了咬尚無血色的唇,將東西一把扔在桌上,嘴裡小聲道:「什麼稀罕東西,不看就不看,又死不了人。」

  說罷轉身回了床上躺著,窗外透過來的茉莉花香第一次讓她瘋魔,有些抓心撓肝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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