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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跟之前一樣,不喜歡醫院,不喜歡那裡的味道,那裡的一切,固執的非要回家。

  林慕白坐在一個長板凳上,腦海里存著的那十一個數字就像是著了魔,一個一個的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外蹦,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著他,將那號碼撥了出去。

  可能是因為陌生號碼的問題,前兩遍一直都沒有人接,直到第三遍撥通——

  「哪位?」話語裡充滿了試探意味。

  聽到這個聲音,他就不知道該怎麼答了,好像又開始醉了。

  對方沉默了半晌,問:「林慕白?」

  林慕白一怔,笑:「嗯,我。」

  沈年緊緊抓著手機,快要抓出印記來,她長出了一口氣,問:「你喝酒了?」

  只有喝了酒,他才會是現在這種語氣,聲音很低,話不多,卻愛笑,每說一句話之前都會先低低笑一笑。

  林慕白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輕笑:「這你也能猜出來,神了。」

  沈年在心裡低低罵了一句:神個屁!

  「在哪?」她問。

  「你家樓下。」

  四個字,每一個字符都像是塗上了一層迷惑藥。

  從九樓到一樓,沈年沒有乘坐電梯,總覺著太慢。她一路狂奔下樓,用了當年體育課跑八百米時的速度,喘成一個紅臉蛋。

  當年,少年偏過視線嘲笑她。

  而現在,他同樣在笑。

  他就站在那裡,看著她笑。

  沈年急喘,問:「你什麼時候到的?」

  「半個小時前,你臥室的燈剛亮的時候。」

  「怎麼知道我住這?」沈年問。

  林慕白偏閃了目光,看那樣子,並不打算回答。

  沈年卻並不想放過他,問:「不僅知道我住這,連哪個臥室都知道,林慕白,你跟蹤我嗎?」

  「嗯。」他認真的點頭,認真的解釋,「就一次,只有一次。」

  就像是在說,我只犯過一次錯,之後就再沒有了,請求從輕處罰似的。

  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沈年決心不跟他計較,問:「你叫我下來幹什麼?」

  林慕白抬起頭來,看著沈年道:「沒地去了,幫個忙。」

  沈年一怔——

  她轉過身往樓上看了一眼,直犯嘀咕,幫什麼忙?收留他一晚?

  這像什麼話!

  「想什麼呢?」林慕白失笑,往旁邊一條道指了指,「那邊有個酒店,借你手裡的身份證用一下。」

  「……哦。」

  怎麼搞到最後好像是自己思想有問題似的。

  「要上去取身份證嗎?」林慕白問,「我在底下等你。」

  「不用。」沈年轉身就走,「我帶著了。」

  林慕白慢半拍的跟上她,悠悠道:「那玩意不辟邪,你沒必要24小時帶著。」

  沈年腳步一頓,林慕白沒注意,差點撞背上去。

  沈年回過頭,皺眉,說:「我帶的是我自己的。」

  誰沒事晚上睡覺會抱著別人的身份證?

  我是個變態嗎?沈年想。

  林慕白不自在的撓了撓頭髮,「嗯」了一聲,走了兩步又問:「那我的呢?身份證。」

  「不知道。」沈年沒什麼好口氣,「隨手扔了,你要用我明天給你找找。」

  林慕白笑出了聲。

  「你是在笑我嗎?」沈年回過頭瞪著他。

  「沒有。」林慕白笑意加深,「我自己比較好笑,我笑我自己。」

  接下來好幾天內,林慕白每天都會住在那個酒店,每天都要給沈年打電話借身份證,沈年要把他的身份證還給他,他也不要,反正自己樂在其中,也不嫌麻煩。

  這種關係的持續,將近持續了一個星期,直到某天——說是要借走身份證用兩天。

  明明就是自己的東西,沈年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非要執著的用「借」這個字。

  沈年本以為他可能是因為工作的緣故,需要出差,卻沒料到,在當天接到了於樺的電話——

  「他沒跟你提起過這件事?」於樺略顯吃驚的問。

  「什麼事?」沈年直覺這應該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電話那頭的於樺沉默了半晌,說:「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

  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猝不及防。傷口不深,卻是一直以來的根源所在。

  多年以後兩人再見面,共同朋友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但誰都沒有再在沈年面前提起過白明諾這個人,像是大家都在默契遵守著的底線。

  她連想都沒想過,白明諾已經不在了。

  於樺說,後面那幾年,她折騰人折騰的厲害,有過而無不及。但沈年知道,她能折騰的,願意的讓她折騰的,自始至終只有林慕白一個人。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些年,究竟是怎樣的。

  沈年幾乎是抖著手撥通那個號碼的,長期以來緊繃著的情緒,壓抑的情感在那一刻迸發,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

  「林慕白……」連聲音都是顫的。

  「怎麼了?」林慕白一怔,「年年?」

  這竟然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喊她「年年」。

  「對不起……」沈年帶著哭腔,「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也不應該在今天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可是……」

  林慕白搖頭,還是有人告訴她了。

  「你一定過的不好,於樺……於樺跟我說,說很辛苦……」沈年有點語無倫次,「林慕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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