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海底煤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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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二月二十日,我醒得很晚。昨夜的勞累使我一直沉睡到次日上午十一點。我匆匆穿上衣服,急著想知道鸚鵡螺號目前的航向。導航儀器告訴我,它在洋面以下100米深的水層,以20海里的時速一直在向南行駛。

  龔賽伊走進客廳。我給他講述了我們昨夜進行的夜遊。客廳舷窗的防護板開著,他還能瞥見這塊被淹沒的大陸。

  事實上,鸚鵡螺號只距離海底十米,幾乎是貼著亞特蘭蒂斯平原航行。它就像一隻在陸地草原上隨風漂泊的氣球。不過,說我們坐在客廳里猶如乘坐在一列特快列車的車廂里,就更加貼切。從我們眼前掠過的近景,是千姿百態的岩石、由植物界轉入礦物界的森林,它們悄然不動的影子在水中做著鬼臉;還有被軸形科藻和銀蓮花屬植物覆蓋的大石塊,上面還長著枝葉垂直的長長的水生植物;然後是奇形怪狀的熔岩塊,它們是地核強烈運動的見證。

  正當這些奇特的景色在我們潛艇電燈光的照耀下栩栩生輝的時候,我在給龔賽伊講述阿特拉斯人的故事。拜伊[1]通過想像獲得靈感,寫下了那麼多動人的故事。我給龔賽伊談起了這些英勇的人民浴血奮戰的光輝歷史,對這段歷史不再有疑問的我和他一起並且探討亞特蘭蒂斯問題。可是,龔賽伊顯得心不在焉,幾乎不在聽我說話。我很快便明白了龔賽伊對這段歷史不感興趣的原因。

  原來,窗外的許多魚群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要有魚群游過,龔賽伊就會離開現實世界,陷入分類的泥潭而不能自拔。遇到這種情況,我只能跟著他,與他一起繼續我們的魚類學研究。

  其實,大西洋的這些魚類同我們在這之前觀察到的魚類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差別。長達五米的大鰩魚,力大無比,能躍出海面;各種角鯊,其中有一條海藍色的角鯊,長達15英尺,嘴裡長著三角形的尖牙,由於與海水同色,幾乎看不見它的身影;褐色的撒格魚;身披結節甲殼的稜柱形人頭魚;同地中海里的同類相似的鱘魚;喇叭形的海龍,長一英尺半,黃褐色,灰色的小鰭,無齒無舌,遊動起來像一條柔軟的細蛇。

  在硬骨魚中,龔賽伊記錄下了:馬卡魚,淺黑色,長三米,上頜長有一根利劍般的尖刺;色彩艷麗的龍,在亞里士多德那個時代被叫做海龍,脊鰭尖利、扎手;科利菲穆魚,褐背上長有藍色的短紋,並由金色的邊框勾勒;花紋美麗的鯛魚;滿月金口魚,猶如藍色的反光碟片,陽光照在上面會折射出點點銀光;最後是長八米、結隊而行的旗魚,長著鐮刀狀的淺黃色鰭和六英尺長的利刺,這是一種食草而不是食魚的兇猛動物,雄魚對雌魚發出的任何信息都會像被馴服的丈夫一樣言聽計從。

  在觀察各種不同的海洋動物標本時,我也不停地注視著亞特蘭蒂斯的遼闊平原。有時,海底突然起伏,迫使鸚鵡螺號放慢行駛的速度。鸚鵡螺號像鯨魚一樣靈巧地在海底丘陵的峽谷中穿行。每當因地形複雜而迷路時,鸚鵡螺號就像一隻氣球一樣升起,飛躍障礙以後,又繼續快速行駛,距離海底只有幾米。令人讚嘆、激動人心的航行,令人想起了氣球飛行的情景,所不同的是,鸚鵡螺號是被動地聽從其舵手的操縱。

  下午四點左右,通常由淤泥和化石枝葉構成的地表開始逐漸地發生變化,岩石越來越多,好像是礫岩和玄武凝灰岩中間摻雜著一些熔岩石和含硫化物的黑曜石。我以為,在遼闊的平原後面接下來很快就會是山區。但事實上,鸚鵡螺號行駛了一段路程以後,我發現海底南面的地平線上隆起了一堵高高的峭壁,好像是堵住了所有的去路。峭壁的頂端顯然高出了洋面。這大概是一塊陸地,或至少是一個島嶼,不是加那利群島便是維德角群島的一個島嶼。現在,鸚鵡螺號所在的方位——也許是故意——沒有標出,我也無法知道我們所處的位置。無論如何,這麼一個峭壁讓我覺得,我們已經走到了亞特蘭蒂斯的盡頭。總之,我們僅僅遊覽了亞特蘭蒂斯的一小部分。

  天黑了,可我沒有中斷觀察。龔賽伊回自己房艙去了,就剩下我獨自一人。鸚鵡螺號減慢了速度,在海底亂七八糟的東西上盤旋,時而從它們上面掠過,仿佛是要停泊在上面,時而卻又心血來潮,浮出了洋面。於是,透過晶瑩剔透的海水,我瞥見了幾個星光燦爛的星座,正好看見位於獵戶座後面的五六個黃道十二宮星座。

  我在客廳的舷窗前欣賞大海和夜空的美景,又過了很久,舷窗防護板才關閉。這時,鸚鵡螺號正好駛到那堵高高的峭壁的腳下。它要做什麼呢?我無法猜測。我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鸚鵡螺號已經停了下來。我上床睡覺,並希望睡幾個小時就能醒來。

  可是,次日,當我重新來到客廳時,已經是八點。我看了一眼氣壓表,它告訴我,鸚鵡螺號現在是在洋面上航行。而且,我還聽到平台上有腳步聲。這時,潛艇沒有絲毫晃動顛簸,看來大西洋上風平浪靜。

  艙蓋開著,我登上扶梯,把腦袋伸出艙口。我滿以為是大白天,可是周圍一片漆黑。我們是在哪裡?我是否弄錯了?天還沒亮?不!天空沒有一顆星星在閃爍。再說,就是夜裡也不會這樣漆黑。

  我正在發愣,一個聲音對我說:

  「教授先生,是您啊?」

  「是的,尼摩艇長。」我回答說,「我們是在哪裡啊?」

  「在地底下,教授先生。」

  「地底下!」我放大了說話的聲音,「那麼,鸚鵡螺號還在航行?」

  「它一直在航行。」

  「可,我一點也不明白。」

  「等一會兒,我們的舷燈就會亮了。如果您想弄明情況,您會感到滿意的。」

  我來到平台上等待。外面漆黑一片,我甚至看不見尼摩艇長。我抬頭往上看,我覺得正好在我的頭頂上有一縷模糊不清的微弱光亮,一種投射進圓洞裡的朦朧光線。就在這個時候,鸚鵡螺號的舷燈突然亮了。它的強烈光線使得那縷微光黯然失色。

  強烈的燈光使我目眩,我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睜開來張望。鸚鵡螺號停靠在一個像碼頭一樣的陡坡旁。此時承載鸚鵡螺號的是一個被岩壁團團懷抱的湖泊。這個湖泊直徑兩海里,邊長六海里。湖平面——氣壓表表明——與外面的海平面相同,這個湖泊和大海之間必然存在著相通的通道。這些岩壁下面往裡傾斜,上面呈拱形,猶如一隻倒置的大漏斗,岩壁高500或600米,頂部有一個圓孔。我剛才看到的那縷光亮就是從這個圓孔透進來的,這顯然是日光輻射。

  我沒來得及更加認真地觀察這個巨大洞穴的內部結構,詢問這是人工挖的洞,還是天然洞穴,就迫不及待地向尼摩艇長走去。

  「我們是在哪裡?」我問道。

  「在一座死火山裡,」艇長回答我說,「在一座因地震而被海水滲透的火山裡。教授先生,在您睡覺的時候,鸚鵡螺號通過一條位於海平面以下十米的天然通道,駛入了這個瀉湖。這裡是鸚鵡螺號的船籍港,一個安全、舒適、秘密,並且能夠躲避任何風暴的港口!請給我在你們大陸或島嶼海岸邊找一個能與這個避風港媲美,並且能避開颶風肆虐的海港吧。」

  「的確,」我回答說,「您在這裡非常安全,尼摩艇長。誰能到火山裡來傷害您呢?可是,它的頂部不是有一個洞孔嗎?」

  「是的,這是火山的噴口,昔日是噴射熔岩、煙霧和火焰的洞口,而現在卻為我們輸送新鮮的空氣。」

  「那麼,這座火山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問道。

  「它是這個海域星羅棋布的小島中的一個。對於其他船隻來說,是一塊普通的礁石;而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我碰巧發現了它。就這一點而言,機遇幫了我的大忙。」

  「可是,別人難道就不能從上面的噴口進來嗎?」

  「就如同我無法從這裡爬上去一樣。這座礁石從海平面到100來米高的地方還能攀登,再往上就全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峭壁,而且無法攀登。」

  「艇長,我發現,大自然時時處處幫您的忙。您在這個湖上非常安全。除了您以外,別人是無法來這個水域的。不過,這個避風港對您又有什麼用呢?鸚鵡螺號又不需要港口。」

  「是的,教授先生,它不需要港口。可是,它需要電能來驅動,需要原料發電,需要鈉生產發電的原料,需要煤炭生產鈉,需要煤礦開採煤炭。而正好在這裡,大海蘊藏著地質時期被整片整片埋入地下的森林。現在,它們已經被礦化,變成了煤炭,成了我取之不盡的煤礦。」

  「那麼,艇長,您的人就在這裡干礦工的活嘍?」

  「正是如此。在這裡的波濤之下蘊藏著像紐卡斯爾一樣的煤礦。我的人就在這裡身穿潛水服,手拿鍬或鏟開採海底煤礦。我甚至無須有求於陸地煤礦。當我燃燒這種燃料製造鈉時,濃煙就會從這座火山的噴口冒出來,使它看上去像一座還在活動的活火山。」

  「我們能看看您的夥伴們幹活嗎?」

  「不行。至少,這次不行,我急著要繼續這次海底環球旅行。因此,這次我只能動用儲備鈉了,裝船隻需要一天的時間。完了,我們就繼續趕路。阿羅納克斯先生,如果您想參觀這個洞穴,遊覽這個瀉湖,那麼就請利用這一天的時間。」

  我謝過艇長,便去找我的兩個同伴。他倆仍守在自己的房艙里。我叫他倆跟著我,不過沒有告訴他們去哪裡。

  他倆登上了潛艇的平台。在海底度過一夜之後,一覺醒來已經在一座山的底下,龔賽伊並沒有感到絲毫驚奇,他把它看做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可是,尼德·蘭腦子裡只想著這個洞穴是否有出口。

  吃過早飯,十點左右,我們上了湖岸。

  「瞧,我們又一次來到了陸地上。」龔賽伊說道。

  「我不認為這是『陸地』。」加拿大人說道,「再說,我們也不是在它的上面,而是在它的底下。」

  在山壁腳下和湖水之間有一片沙灘,最寬闊的地方大概有500英尺。沿著沙灘,可以自由自在地環湖散步。可是,高高的山壁的底部地勢起伏不平,橫亘著一堆堆形狀別致的火山石和巨大的浮石。所有這些風化石曾在地熱的作用下表面像是覆蓋了一層光潔的琺瑯質,在潛艇舷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沙灘上的雲母塵埃被我們的鞋底揚起,像點點星星般地螢光閃爍。離湖邊的衝擊層越遠,地勢就越明顯升高。我們很快就來到了湖邊向上蜿蜒而行的長長陡坡。在這些沒有用水泥鋪砌的礫石上行走,可得謹慎小心,光著腳在長石和石英晶體構成的玻璃狀岩石上很容易打滑。

  這個大洞穴的各個部分都證實它是一個火山洞。我把這一點告訴了我的兩個同伴。

  「你們是否能夠想像,」我問他們說,「當這個漏斗里裝滿了沸騰的熔岩,熾熱的岩漿一直滿到山頂就如同鐵水滿到高爐口一樣時的情景?」

  「我完全能夠想像出那時的情景,」龔賽伊回答說,「不過,先生是否可以告訴我,造物主為什么半途而廢,而且熔爐里的岩漿怎麼會被平靜的湖水取而代之。」

  「龔賽伊,很可能是因為地表運動在大西洋水下形成了一個鸚鵡螺號作為通道的缺口,大西洋的海水便湧入了火山。在海水和熔岩之間發生了殊死的衝突,並且以海龍王獲勝而告終。不過,這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自那以後,淹沒在海里的火山變成了平靜的岩洞。」

  「很好,」尼德·蘭回答說,「我同意這種說法。不過,我為我們感到遺憾,教授先生剛才所說的那個缺口不是在海平面以上。」

  「可是,尼德友,」龔賽伊反駁道,「要是這個通道不是在水下,那麼,鸚鵡螺號也就進不來!」

  「蘭師傅,我要補充說一點,如果海水沒有湧進火山體內,那麼這座火山也不會泯滅。所以,你的遺憾是多餘的。」

  我們繼續沿著斜坡往上走。斜坡變得越來越窄,而且越來越陡。不時,有深邃的溝壑或垂懸的石崖攔住我們的去路,我們不得不跳躍過去,或者屈膝滑行或匍匐而行。不過,龔賽伊的靈巧和加拿大人的力量幫助我們克服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關。

  我們爬到大約30米高的地方,山坡的地形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加難以攀行。地面上先是礫石和粗面石,後來是黑色玄武石。礫石和粗面石都是些規則的稜柱體,大自然鬼斧神工,把它們排列得像一根根支撐這個巨大拱頂的柱石;而布滿氣孔的黑色玄武石一塊塊鋪攤在地上。在玄武石之間彎彎曲曲地蜿蜒著冷卻了的、鑲嵌著瀝青色條紋的熔岩流,而且有些地段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硫磺。一道比較強烈的陽光從頭頂的火山口投射進來,給永遠埋藏在死火山體內的噴出物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亮。

  不過,我們很快就攀行到了大約有250英尺高的地方,因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礙物而不得不停了下來。拱頂的拱形曲線變得陡峭、垂直起來,要繼續攀行就得盤旋而上。植物界開始在這裡與礦物界爭奪地盤,一些小灌木,甚至一些喬木,也從峭壁的坑窪處拔地而起。我認出了幾棵流淌著苛性樹汁的大戟樹。一些名不副實的天芥菜屬植物——因為它們永遠也享受不到陽光的沐浴——在這裡慘兮兮地耷拉著一串串余香未盡、快要凋謝的花朵。在萎靡不振的長葉蘆薈底下稀疏地生長著幾朵靦腆的菊花。我在熔岩石中間發現了幾朵仍微微散發著芬芳的小小的紫羅蘭,我確實舒適地感受到了紫羅蘭的芬芳。芳香是花的靈魂;而海洋里的花朵,這些色彩艷麗的水生植物卻沒有靈魂!

  我們來到一叢茁壯的龍血樹下,它們頑強地從岩石叢中拔地而起。這時,尼德·蘭大聲叫喊:

  「啊!先生,一隻蜂窩。」

  「蜂窩?」我應道,做了一個完全不相信的手勢。

  「是的,一隻蜂窩。而且四周還有蜜蜂在嗡嗡飛舞呢。」加拿大人重複道。

  我走上前去,想看個究竟。果然,在一棵龍血樹樹幹的洞口堆積著數千隻靈巧的蜜蜂,這種昆蟲在加那利群島十分常見,它們釀製的蜂蜜特別受青睞。

  加拿大人隨即很自然地想到要帶一些蜂蜜回去。我要是反對他,肯定會惹他反感。於是,加拿大人抱來了干樹葉,並且還摻和著硫磺,用打火機點燃了樹葉,想把蜜蜂熏死。蜜蜂的嗡嗡聲逐漸聽不到了。加拿大人捅破了蜂窩,足足倒出好幾公斤芬芳的蜂蜜。尼德·蘭把蜂蜜放進了背袋。

  「等我把蜂蜜和在麵包果樹粉里,」他對我們說,「就能為你們製作美味的糕點了。」

  「當然!」龔賽伊說道,「那將是蜜餞麵包。」

  「先把你的蜜餞麵包擱在一旁吧!」我說道,「還是繼續我們的有趣攀行。」

  在沿途小道的幾個轉彎處,整個瀉湖展現在我們眼前。鸚鵡螺號舷燈的燈光全部映照在既沒漣漪又無波浪的平靜湖面上。鸚鵡螺號紋絲不動,船員們在潛艇的平台和瀉湖岸上忙碌著,他們的黑色身影在明亮的背景上被清晰地勾勒出來。

  這時,我們正繞過支撐著拱頂的靠瀉湖最近的幾堵最高的岩脊。在這座火山體內,我發現蜜蜂並非是動物界的唯一代表。一些猛禽從它們築在岩石尖的巢穴里飛出來,在陰暗中翱翔、盤旋,都是些白腹鷹和叫聲尖利的紅隼。在斜坡上,一些美麗、肥壯的大鴇邁著它們的長腿快速逃跑。我讓讀者們想像,加拿大人看到這些美味的野味,已經垂涎欲滴,為手上沒有準備槍枝而後悔不迭。他試圖以石塊代替槍彈,在經過了好幾次不成功的嘗試以後,他終於擊傷了一隻美麗的大鴇。說他不惜冒20次生命危險去捕捉這隻大鴇,絲毫也沒有言過其實。不過,他身手不凡,終究將它裝進了自己的背袋,與蜂蜜放在一起。

  岩脊變得無法攀行,我們不得不下坡回到岸邊。在我們的頭頂上,巨大的火山噴口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井口。從這裡望出去,能夠清晰地分辨天空。我看到被西風吹亂了的雲朵從洞口一掠而過,零碎的雲霧在火山頂上繚繞。顯然,這些雲層很低,因為山頂距離海平面不會超過800英尺。

  加拿大人打完鳥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們回到了內湖岸邊。這裡的植物以海馬齒為主,厚厚地長滿了湖畔。這種傘形科植物又名鑽石草、穿石草或海茴香,泡醋很好吃。龔賽伊采了好幾把。至於動物嘛,有數以千計的各種甲殼動物,如螯蝦、黃道蟹、瘦蝦、糖蝦、盲蛛和甲拉蟹,以及許許多多貝殼類動物,如瓷貝、岩貝和帽貝。

  這裡還有一個奇妙的洞穴。我和我的同伴們舒適地躺在洞裡的細沙上。早已被地熱磨光、像琺瑯質一樣閃閃發光的洞壁上布滿了雲母石塵埃。尼德拍打著洞壁,想知道它們的厚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於是,我們又回到了逃走這個永恆的話題。我告訴他,尼摩艇長南行只是為了補充鈉元素,這樣能夠點燃尼德心中的希望。我希望他重返歐洲或美洲海岸。這樣,加拿大人能夠更有把握地繼續實施上次未遂的企圖。

  我們在這個迷人的洞穴里躺了一個小時。起先談話還十分熱烈,後來已變得沒有了生氣。我們都昏昏欲睡。我覺得沒有必要驅趕睡意,所以就任憑自己進入了沉睡狀態。我做起夢來——做夢的內容是不能選擇的——夢見了自己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軟體動物。我仿佛覺得,這個洞穴成了我這隻軟體動物的兩瓣甲殼……

  突然,我被龔賽伊的說話聲驚醒。

  「當心!當心!」這個稱職的僕人大聲叫喊著。

  「發生了什麼事?」我坐起來問道。

  「水漫上來了!」

  我站了起來。海水像激流一樣湧向我們剛才睡覺的沙灘。我們畢竟不是軟體動物,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片刻工夫,我們安全地來到了洞穴的頂端。

  「發生了什麼事?」龔賽伊問道,「一種新的現象?」

  「不,我的朋友。」我回答說,「是漲潮了。只是海潮差點把我們吞沒了,就像吞沒沃爾特·司各特筆下的主人公一樣!外面的大西洋漲潮了,湖水也根據自然平衡規律隨之上漲。我們半身都濕透了,回鸚鵡螺號換衣服去吧!」

  三刻鐘以後,我們結束了環湖旅行,回到了鸚鵡螺號潛艇。此時,船員們也幹完了裝鈉的活。鸚鵡螺號有可能馬上就要起航。

  然而,尼摩艇長就是不下達起航的命令。他是想等到天黑再悄悄地從海底通道出去?也許吧。

  不管怎樣,第二天,鸚鵡螺號駛離自己的船籍港,在大西洋洋面以下幾米的水域裡遠離陸地航行。

  注釋

  [1]拜伊(1736—1793):法國作家、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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