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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抬眸,眼波瀲灩。卻在對上段無錯目光時,所有的優雅動人在一瞬間潰碎破裂,只余狼狽窘態。她臉上還未褪去的溫柔嫵媚,反倒成了諷刺。

  「湛、湛王……」

  段無錯支著上半身,不知道睥了她多久,看了多少她的掙扎窘相。

  他開口,漫不經心:「貧僧為出家人,守戒禮佛。女施主如此引人破戒損人修行,死後要下十八層煉獄。」

  青雁瞬間頭皮發麻,甩開段無錯的手,猛地向後退去。身後是牆壁,她退無可退,後腦狠狠磕在牆壁上,疼得她瞬間紅了眼睛。

  人人都說湛王笑著殺人,當他對你笑,你就要覺得危險。青雁瞪著杏眼望向段無錯,卻覺這傳說不太對。此時面無表情的湛王,才真的是讓她豎起汗毛,驚懼不已!

  段無錯慢條斯理地再開口:「甌荷湖,原以為公主生性單純,被兩位郡主利用。此時方知公主亦是同謀。」

  青雁慌忙顫聲解釋:「我、我……我不會對別人說你和淑妃的事情,你也不要對別人說我故意勾引陛下好不好?」

  段無錯明顯愣了一下,眸色滯了滯。

  「本王和淑妃?」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和淑妃有染,怎麼會歇在淑妃的床上?青雁這樣想著,使勁兒點頭,壓低聲音:「我們都為對方保密好不好?就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我們誰也沒看見誰!」

  段無錯被氣笑了。

  他自去永晝寺,平心靜氣,已許久不曾動怒。一天之內,竟是被青雁氣著了兩回。

  他抬手,指背撫過青雁的臉頰。

  青雁覺得像蟲蛇遊走,是一種充滿了危險的酥麻。

  段無錯的手緩緩向下,撫在青雁細長的玉頸,忽然又用力一握,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拎到面前。

  她的臉幾乎杵到他的眼前。這樣近的距離,她吞吐的氣息完全拂在段無錯的臉上。

  有一點點甜。

  她眸中掠著驚慌,像山林間雨後的初晨,芳草萋萋間走丟的小鹿。

  青雁壯著膽子說:「你若再不放開本宮,父皇一定會派兵給本宮做主!」

  她一說話,拂到段無錯臉上的香甜更濃了。

  段無錯沒有說話,而是略略皺起眉。繼而眉宇之間略顯嫌惡,掐著青雁脖子的手也鬆開了。

  緊接著,繃著神兒的青雁也聽到了隔壁的動靜。

  那是一個女人的驚呼聲,然後聲音低下去,像是被捂了嘴。也不知道是被旁人捂了嘴,還是自己捂了嘴。短暫的安靜之後,又傳來女人低低的聲音。似泣若吟。

  青雁茫然著。

  緊接著,架子床晃動的聲音傳了過來。

  隔壁是後砌的,與這邊寢殿一牆之隔,並不能隔音。隔壁的架子床貼牆而放,隨著架子床的晃動,一下下撞著牆壁,響動傳過來。

  青雁抬起頭,望著床頂幔帳垂下的流蘇,似乎也跟著在晃。

  終於意識到隔壁發生了什麼事情,青雁頓時紅了臉,窘得無地自容。她低下頭,將臉埋在床榻上。

  段無錯瞥了她一眼。

  繁厚的裙裝遮不了她的纖細,細腰不盈一握,仿佛輕易能夠折斷。美人如畫,可惜舉止間沒個公主的優雅高貴。青色的裙子覆在她身,亦在她身側床榻上微亂堆疊著。她一隻腳縮在裙子裡,另一隻腳探出來,綾襪松松垮垮地滑下去,露出圓潤柔軟的腳後跟。她趴著,緋紅的臉完全埋在床褥上,雲鬢也亂了,露出一小節乾淨皙白的後頸,雪肌玉骨。

  段無錯抬手,將她發間歪了的流蘇步搖擺正,道:「貧僧改日送公主一個烏龜殼。」

  青雁咬著床褥,無聲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外面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好像很多人趕過來。隱約間,青雁似乎聽見了皇后的聲音。

  青雁一驚,立刻抬起頭望向門口的方向。

  「怎麼辦呀?」她慌亂地抓住段無錯的手,緊張地望著門口,急急小聲說:「是不是有人要過來捉-奸了?被他們撞見我們在床上,陛下要賜婚你我可怎麼好!」

  她並不知道皇帝早就提前說與段無錯這婚事,而段無錯也默認了。

  他撇了一眼青雁主動抓著他的手,視線上移,落在青雁的臉上。她的臉比他想像得還要紅。

  當侍衛衝進來的時候,段無錯剛撿起青雁的鞋襪,拉著她躲進衣櫥里。

  衣櫥狹窄,掛著女子的衣裙,淑妃的衣裙被熏過,好聞的香氣充盈在逼仄的衣櫥里。

  光線從雕花的縫隙漏進來。

  青雁好一會兒才看見段無錯手裡拎著的鞋襪。她一怔,悄悄攥著裙子略往上一提,露出腳兒,果真見到一隻腳遺了綾襪。

  她尷尬地揪著眉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段無錯的指間勾出自己的綾襪,硬著頭皮抬膝穿襪。

  單足而立,一下子沒站穩,青雁身子晃了一下,眼看著撞上衣櫥。段無錯拉了她一把,她身子踉蹌前傾,額角撞在了他的胸膛。

  青雁耳尖紅了一點,彆扭地小心翼翼側過臉,豎起耳朵去聽外面的動靜。

  衝進來的侍衛似乎並沒有仔細搜過,沒有翻過殿內所有的箱櫃,見床上沒人,立刻轉身去了隔壁。

  緊接著,外面好像靜了一瞬,然後又是整齊的跪地聲。

  「陛下萬安!」

  整齊的請安聲里,夾著女子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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