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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羅氏聞言更覺驚慌,連連哭嘆幾聲,嘴裡嚷嚷著奇怪的話:「錯了錯了!咱們都想錯了!」

  皇后聽不明白,抓住覺羅氏的衣袖問:「額娘這是什麼意思,什麼錯了?」

  覺羅氏只哭個不停,嘴裡模糊不清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手裡帕子一直忍不住擦拭眼角。

  皇后逐漸失去了耐心,抽回手卻反被覺羅氏一把拉住。

  「額娘有話直說無妨,本宮能承受得住。」皇后語氣已十分不耐。

  覺羅氏顫著手從袖子中掏出一封信來,這封信她只有隨身帶著,才能捎進宮來,否則早被宮門的侍衛搜去了。

  「這是廉親王送到我們府上的,你瞧瞧。」覺羅氏將信遞到皇后手裡。

  皇后揚起眼眸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看那信。

  廉親王此信寫得直白,開篇便說他不再插手立儲一事,從此和烏拉那拉家劃清關係。

  皇后眉心皺得更緊,廉親王是遇到了什麼事,怎得突然在這緊要關頭打了退堂鼓?她耐著性子看下去,只瞧見末尾兩三句將事情原由交代了個清楚。

  待看清的那瞬間,皇后手下忍不住用力,當即捏碎了脆弱的信紙。

  覺羅氏苦著臉湊上來:「你瞧見了嗎?這是廉親王派人打聽來的可靠消息。皇上給六阿哥起的小名是『元』,不是團圓的圓,而是乾元的元,咱們再費心扶持四阿哥又有何用!都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說不定永壽宮那邊眼下正瞧我們笑話呢!」

  她只顧著自己哭,根本沒留心皇后的神色。唯趙嬤嬤是不清楚發生了何事的,只聽覺羅夫人所言,她也沒能反應過來,全然注意力都是放在皇后身上的。

  「娘娘,娘娘!」趙嬤嬤發現皇后許是怒火攻心,面色突然變得鐵青,她忙伸手去撫著皇后的背,「娘娘您息怒,您當心自己的身子啊!」

  皇后將手裡的信攥得粉碎,趙嬤嬤瞧見護甲都嵌進肉里印出血痕,皇后娘娘卻仿若絲毫未察覺到疼痛似的。

  她面色枯黃憔悴,衣裳也是空蕩蕩地掛著,但此時黑漆漆的眼睛裡卻爆出不可忽視令人心懼的寒光來。

  只見皇后身子氣得顫抖,猛地起身伸手往桌上一拂,滿桌的茶壺茶盞落地即碎,發出刺耳的迸裂聲。

  覺羅氏被嚇得往邊上跳開,連哭哭啼啼都忘了。

  「元哥兒——元哥兒——」皇后牙齒近乎咬碎,從唇間憤恨地吐出這個名字,「他怎麼配!他怎麼擔得起!」

  「皇后娘娘!」趙嬤嬤衝上來扶她。

  皇后被她攙扶著才能站穩,嘴裡不住地喃喃:「嬤嬤,皇上瘋了,皇上瘋了……這個字怎麼能給六阿哥用呢,當初尤氏生他的時候,不過是個從婢女抬上來的格格,多卑賤啊……怎麼能用這個字呢?」

  趙嬤嬤見皇后這般模樣,急得都快哭了,她朝覺羅氏低聲喊著:「夫人,您究竟和娘娘說了什麼?快過來勸勸啊。」

  覺羅氏方才被嚇懵,如今被趙嬤嬤喊著,才醒過神來,她如夢初醒般地哦哦兩聲,瞧見皇后的神色,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趙嬤嬤見她無用,只好自己試探著說上幾句:「娘娘先冷靜,皇上偏心永壽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娘娘不是說過,皇上寵愛誰都無妨,只要能把那個位子握在手中,娘娘以後就是最尊貴的母后皇太后,誰也越不過您去。」

  皇后往日聽見這樣的話,饒是病著,都能燃起無限的鬥志來。可今日,她卻依舊緩不過來,只抓著趙嬤嬤的手道:「嬤嬤,誰都可以,誰的兒子都行,唯獨不能是六阿哥。他非嫡非長,怎麼能占了元字!這個字,該是弘暉的,是弘暉的才對。」

  她的兒子,才是皇上的嫡長子,除了弘暉,其他人都不配!

  「可是娘娘,弘暉阿哥已經去了……」趙嬤嬤提醒道,「貴妃進府時,弘暉阿哥早已不在了。」

  「那也不能是他的!」皇后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死死盯著前方,仿佛能透過虛空看到那對讓她無比憤恨的母子,當場就能將她們撕個粉碎一般。

  趙嬤嬤看著這樣的皇后,後背竄上絲絲冷意,臉色漸漸沒了血色。

  她瞧見皇后向她招手,趙嬤嬤只能藏起心中的畏懼,附耳過去。

  不知皇后說了什麼,趙嬤嬤頓時臉色灰白,身子劇烈地發起抖來。

  *

  是夜,月垂宮牆梢,紫禁城裡寂靜一片,只聽得偶爾有人巡邏走過的腳步聲。

  一個衣著簡單沒有半點紋飾的宮女從景仁宮裡偷摸出來,她支走了看門的小太監,動作又極輕,沒有驚動任何人。

  貼著宮牆往外走,她死死地低著頭,腳下邁得極快。

  眼瞧著快到地方,這宮女眼中露出喜色,更是加快了腳步。

  卻不曾想前方拐角處忽地轉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月色下瞧不真切相貌。

  只聽得這人笑道:「沅秋姑娘,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啊?和咱家說說。」

  沅秋鼓起的勇氣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便失了大半,聽到這話,當即就嚇得跪倒在地。

  「蘇公公!我、我不是……」

  蘇培盛看了眼不遠處的永壽宮,嘴角勾著,笑意不達眼底:「說不清楚也無妨,咱家有的是手段撬開你的嘴。來人——」

  他剛要抬手,沅秋忙哀求地磕頭:「公公別喊人,我說我說,我不是要害貴妃娘娘,我是要來報信的,您別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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