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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綰真心覺得當下人太悲催了,之前離主子的階層太遠,就當是按時上下班,現在近身伺候四爺,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她都要困死了。

  四爺還是第一次遇到奴才當著他的面喊累,按照他往常的性子,早該把這大膽奴才拉出去打板子了。

  可是對著尤綰,他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小婢女軟乎乎的,要是被打壞了可怎麼好?

  於是四爺皺眉:「自己去搬張凳子來,累就坐下,別遮了爺的光。」

  尤綰向來善於順著杆子往上爬,她不僅搬來一張凳子,還在上面鋪了暖炕上的坐墊,舒舒服服坐下。

  她朝四爺笑得乖巧可愛,眸子映著暖黃的燭光,潤澤的唇瓣微張:「奴才謝爺體恤,現在腿一點都不酸了。」

  四爺低咳一聲,面色僵硬地移開目光。

  外間的蘇培盛偷偷往裡瞧,差點沒戳瞎自己。

  好傢夥,主子爺還站著呢!這小丫鬟怎麼坐得住?

  也不見主子爺責怪她,看來他以後要重新認識這位尤姑娘了。

  第二日,四爺回府的時候,尤綰獻寶似地端上一個盤子。

  「這是什麼?」四爺看那盤子,上面整整齊齊碼著幾行淡褐色的茶凍,全部都是一口大小,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盤子旁擺著個小碗,裡面撒上薄薄一層奶粉。尤綰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叉,插起一個茶凍在奶粉里滾上好幾圈。

  「這是奴才和朱公公做出的新點心,請爺品鑑。」尤綰把叉子遞給四爺。

  四爺沒拿,就著尤綰的手把茶凍吃下去,首先嘗到的是外層的奶香,然後清新的茶香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沁人心脾。

  「不錯,食後回甘,甜而不膩。」四爺誇讚道。

  尤綰笑道:「爺喜歡就好。最近換季柳絮紛飛,朱公公憂心主子爺嗓子不暢,所以特地讓奴才想出這點心,將藥汁融入其中,被茶香掩蓋,爺肯定沒吃出來。」

  四爺掀眸看她,嘴角微勾:「你總是有這些新奇的點子。」

  尤綰不敢說,這茶凍在她小的時候,是家喻戶曉的小零食,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兒,也就是四爺不知道真相,才吃的這麼開心。

  四爺邊看書邊把那一盤子茶凍吃完了,突然想起什麼,望向尤綰:「這點心是你想出來的,當記一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尤綰正趴在桌子上剪燭花,聞言放下手中的剪子,歪頭想了想。

  銀子?她不缺,阿瑪和額娘給她塞了許多。首飾?她可以自己買,讓四爺賞賜這個總覺得怪怪的。

  「爺能否賞奴才一天假?准奴才出府一趟。」尤綰再三考慮,鄭重說道。

  「你要出府做什麼?」四爺皺眉。

  「奴才自從進府當差以來,就再也沒出去過,好久沒見家裡人了。主子爺若要賞賜,就賞奴才回家一天吧。」

  貝勒府的規矩不比宮裡嚴格,但是侍女出府辦事需要腰牌。若是後院的侍女,便可求自己的主子發腰牌,而尤綰,只能找四爺要。

  四爺沒料到她是想家,翻書的動作一頓,過了片刻道:「爺知道了。」

  此事過後沒多久,這天四爺剛下朝,就回府把尤綰帶了出來。

  尤綰還是第一次坐貝勒府的馬車,她掀起帘子欣喜地往外瞧,街道兩邊是叫賣的攤子,整條街熱鬧極了,充滿生活氣息。

  「爺,我們這是去哪兒?」尤綰激動地問道。

  四爺伸手打下帘子,隔絕了外面朝車內窺視的目光,道:「去琉璃廠。」

  「那兒我知道,以前我哥哥總帶我去。」尤綰說的起勁,沒注意到四爺已經看了她好幾眼。

  四爺覺得很神奇,甫一出府,小婢女就像是出了籠的鳥,整個人都鮮活起來,滿口你啊我啊,渾然不像在府里自稱奴才的那副可憐樣。

  四爺也不糾正她,順著尤綰的話問道:「你去那兒做什麼?」

  尤綰用手撐著臉,靠著馬車裡的小几,唇瓣微微撅起,顯得可愛又嬌氣:「撿漏啊,琉璃廠里好東西可多了,我從街頭走到街尾,就能買到許多既好玩又漂亮的玩意,現在還在家裡放著呢,花的都是我哥哥的銀子。」

  她一想到大哥被自己花光銀子的窘樣就想笑。

  四爺看她笑得像花似的,不自覺也被尤綰的欣喜感染,問道:「想什麼呢?笑成這樣。」

  尤綰便和四爺講起家裡的小古板哥哥,說自己怎麼捉弄尤進,又是怎麼被額娘抓包的。

  「大哥最膽小了,我十歲之後他就不願帶我出門,說女孩子不能被人瞧了去。我就穿上男裝跟他溜出去,還有小姑娘給我送荷包呢!」尤綰得意地眯起眼睛。

  四爺仔細打量她兩眼,發現小婢女確實所言非虛。這張臉再倒退幾歲,正是珠圓玉潤粉雕玉琢的時候,扮上男孩裝束,也是個俊俏可愛的兒郎。

  四爺突然想,等以後尤綰生了女兒,若是能繼承她幾分容貌,也定是又可愛又可憐。

  「爺,你什麼時候准我回家啊?爺是君子,答應過的事情不能食言的。」

  尤綰轉頭望向四爺,眸子清澈乾淨,四爺猛地咳嗽一聲,緩了緩才道:「等從琉璃廠回來,就去尤家一趟。此時你阿瑪正上值,晚些時候才能見到。」

  尤綰沒想到今天還有這麼一個驚喜,頓時更加開心,連忙給四爺倒了杯熱茶:「爺真好,快喝杯茶潤潤嗓子,千萬別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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