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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聽到她回復後的十里似乎愉悅了不少,笑著將她按回床上:「那你再歇會兒,我去叫春紅燒熱水。」

  看著十里拿起方才脫掉的外衣快步離去,周子秋眸光柔軟幾分。

  葉猶清說得不錯,這廟會確是熱鬧,沿著淮河畔蜿蜒,摩肩擦踵得看不到盡頭,四人擠在人堆里,都覺察不到初冬的涼風了。

  好在十里一路都牽著她的手,所以縱使人多,她也並沒覺得不適。

  葉猶清和辭柯兩個走在她們前面,辭柯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動不動就溜達沒了身影,最後又被葉猶清從擁擠的人群里找出來。

  再回到周子秋身邊時,葉猶清懷裡便多出一捧雜七雜八的東西。

  「辭柯,你怎的還買了個花盆!」葉猶清低頭看著,哭笑不得。

  「昨日被撞碎了一個,自然要補上。」辭柯回答得認真。

  不同於兩個年輕人的活力,周子秋對周圍琳琅滿目的物件沒什麼興趣,但別人快樂也是件樂事,於是臉上也帶了笑意。

  十里看看她,將手牽得更牢了些。

  行至一塊人稍散的空地時,她們四人被一個眯縫著眼的老道攔住了去路,那老道見她們四個姑娘,頓時來了精神,堵在面前好一陣舌燦蓮花。

  「說得神乎其神,不過是算命而已。」葉猶清揮手就要將人擋開,卻聽那老道急急忙忙道:「非也非也,這算命亦有道行,我乃峨眉山道觀里正經修行的道家弟子,比起那些坑蒙拐騙的,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猶清見驅他不開,索性起了玩心,從袖中掏出碎銀來,於老道面前晃了晃。

  「那你說說我同這位姑娘往後關係如何?你若算得出來,這銀子便給你。」

  老道看著碎銀眼睛都亮了,他收起燻黑的牙齒,故作高深地查看了一番面相和掌紋,便胸有成竹地開口:「二位天庭開闊,五官勻正,都是有福之人。但看手相,這位姑娘命有大災,卻能得有緣之人相渡,此劫一過,往後便皆是坦途。」

  「若老道看得不錯,你便是這位姑娘的有緣人,有緣之人往後命運相連,切不可分。」

  葉猶清和辭柯對視一眼,二人皆有些驚訝,不過不管這老道騙人也好真有乾坤也罷,最後那句話聽得葉猶清舒心,便將碎銀扔進他手裡。

  老道喜笑顏開地捏著銀子,又轉向周子秋:「這二位姑娘……」

  十里見周子秋似乎提起了興趣,於是也拿出碎銀,示意老道說。

  老道更是欣喜,張口便道:「你並非中原人,命途和上一位姑娘相似,皆經歷過劫難,如今已然自渡。不過……」

  「不過什麼?說。」十里抱起了手臂,唬得老道一愣。

  「不過,姑娘命中似乎有一負累,若拋之即得安穩,可若……」

  他話沒說完,一旁的葉猶清就一把將他嘴巴捂住,把剩下的話堵回了他喉嚨:「臭道士,你胡說八道什麼!」

  一旁的辭柯則連忙去看周子秋,只見周子秋臉頰血色一瞬盡褪,鳳目微睜,嘴唇翕動。

  「子秋……」十里連忙開口,然而周子秋不知何時已經將手從她掌心抽了出去,此時忽然轉身,跑進了擁擠的人流里。

  「姑母!」辭柯著急地叫了一聲,和十里一起匆匆追進人群,幾人的衣角很快被淹沒,看不到了。

  葉猶清走了兩步又扭轉回去,對著那嚇得僵住的老道忿忿罵了一句「老騙子」,隨後劈手從他手裡奪回碎銀,轉身追逐。

  周子秋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跑,只因那人的話似乎將她不肯面對的心思全拉扯了出來,明明白白攤開在眾目睽睽下。

  最近連續多日的噩夢已經讓她每日都惶惶然,如今竟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慌不擇路,悶頭亂撞,待清醒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渡口處,腳下水漫過台階,江水不斷沖刷地面,發出嘩嘩的聲響。

  她不斷喘息著,慢慢蹲下,任由江水打濕裙擺,浸透布靴,冰涼的水接觸皮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身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辭柯猛然跪倒在她身邊,伸手將她圈在懷裡摟著。

  辭柯好像嚇壞了,話語帶了哭腔:「姑母……」

  周子秋將手放在辭柯臂彎,輕輕搓了搓,示意她自己沒事,她能夠感覺到十里就站在不遠處的身後,默默凝望著。

  十里總愛這麼盯著她,十幾年了都未曾變過。

  過了不知多久,辭柯被人拉起,應該是葉猶清哄著她遠去了,身側的氣息換了一種,無比熟悉。

  「子秋。」十里低聲說,她陪她蹲下,靜靜聽著江潮起落,「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周子秋放在水中的五指停止了動作,水很涼,她的手幾乎要凍得失去知覺。

  十里把手掌伸進水裡,撈起周子秋的手捧在掌心,換到另一隻手捂著。

  「原來你早就知曉。」周子秋笑了笑,蹲累了她便坐下,無視身下的潮濕,「你們費盡心思瞞著我,不同我講那幾年發生的事,可蒼天不公,我還是一點點地記了起來。」

  「我本以為我會永遠解脫,但我沒有死。我本以為我永遠不會想起那骯髒的生活,但它們又一次出現在我腦海里,我……」

  周子秋發出一聲嗤笑,閉上眼睛:「我心裡亂極了。」

  十里黛眉緊蹙,她伸出手將周子秋額前的亂發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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