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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議論紛紛,說好說壞的都有。他們看得老道渾身不自在,只暗嘆:不該嘴饞,這下子壞了清名了。

  女冠似乎看出他不適,出聲問道:「道長後悔和我去喝酒了?」

  老道被戳破心思,臉色一紅。

  「他說任他說,我本清白,道心自儼然不動。」江芙道,「我是出家人,何懼俗世流言。」

  「說得好!」老道士帶著似歉意,道,「是我執迷了。咱們修道除魔無愧於心,人家說幾句,咱們就倒了,那可不成。」

  隨即他恢復笑嘻嘻,邊走邊說,與江芙互說了名字身份。

  老道俗家性命劉長萬,道號百秋子。

  老道聽說她姓江,又是位女道長。他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蜀中女俠妙真人?」

  江芙聽他又稱呼女俠,又叫真人的,不由好笑,道:「我只是個修道之人罷了。」

  隨即,二人進了最大的一間酒樓。小二就在大堂坐下,江芙施了層法術,外人看著是兩個平常人坐這吃飯。

  老道也不客氣,對小二要最烈的酒。

  小二殷勤地端上酒瓶,道:「這是我們店,我敢保證是整個蜀地最烈的白酒。」

  老道咧嘴一笑:「白酒?我來嘗嘗。」他抓過酒杯,舌尖一舔瓶口,幽幽酒香躥入鼻喉,他陶醉感嘆:「你個小二還算實誠。」說完,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醇烈清香,不負烈名。他放下酒瓶,看到對面的江芙,這才想起,是人間請自己喝酒,自己卻連主人都沒問,就先喝了。

  他不好意思道:「江道長,我……」

  江芙笑道:「劉道長,灑脫豪邁真性情,這並無不妥。」

  隨後二人又交談了番術法道義氣。

  正一教,以畫符驅邪為主,降妖除魔,安民衛道。不過如今,人間靈氣少了,修道者少了,妖魔也少了。江芙的名號能穿入這些道士耳里,一是她樂於助人,二是聽聞她有玄妙術法。

  劉長萬見她不喝酒,也不吃菜,拈鬚略思,然後起身執壺給她倒茶,說:「此等山野小菜茶水難入真人法眼,我這有一雪泉,可供解渴。」

  只看他手中茶壺,傾倒的不是澄碧的茶水,而是雪白,涓涓細流的泉水。

  江芙舉杯一飲,甘甜清冽,沁人心脾,入了喉腸,似乎清洗濁氣了般。

  她輕輕放下空杯,道:「此乃峨眉冬日的雪泉。」

  劉長萬驚訝,他在峨眉雪巔,搜集的泉水,用師父相傳的乾坤袋保存。只有遇到看得上的人,才會拿出邀飲。實乃平生得意之事。未想,這小姑娘竟一飲便知。

  他再低頭看去,江芙喝完的茶杯旁,一朵雪蓮綻放。

  晶瑩剔透,太陽攝入,還閃著五彩光芒。原來是冰雕而成。

  他不由讚嘆:「江道友的幻術好生厲害。」

  他想秀一手,反而被對方秀了一手。

  不過這花不是幻術,而是江芙用雕的,然後保存至今。她笑而不語,沒有細說,知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修道為逍遙,修道為填不平罷了。」

  後面一句指明她的道心。

  劉長萬聽了,略一皺眉道:「我知曉道友不僅除邪,還管人間事。」

  道家講究避世,除魔衛道是本職,他人恩怨,應順其自然,而非插手逆轉。所以江芙的行為,很多道士不能理解,也不明她的根基,所以就沒有接觸她。

  江芙反問:「道長在茶館時,為何不平呢?」

  劉長萬一笑,然後道:「我是衝動了,偶爾小事管管也就罷了。可是涉及人間的娶妻生子,官運前途,生死大事……,我不敢管了。」

  他指的正是江芙在閩南的作為,她為盧秀生指點,又插手風塵事,被當地百姓編成了戲本。

  青天盧大人為民解憂,美貌女冠特來相處。

  百姓此舉雖親,但對修道之人,著實有些輕佻。

  見對面的人沒有動怒,劉長萬自覺年紀比她大好幾輪,又看她根骨極佳,實乃修道的好苗子。相逢即是有緣,他不想這般人材,被浮名所迷,墮毀前途。

  於是,他繼續道:「所謂改人運命,改得好了,皆大歡喜;若是改得不好,他生嫌隙,或是仇恨,那就是結仇了。更何況,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我從前也這般想過。」江芙為自己倒了杯人間茶水,冒著熱氣,雖無道山雪泉甘甜,但有炊煙暖意,她道,「劉道長應該聽過孟子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當人擁有濟世能力,卻兩眼空空,看病者,苦者,執迷者,窮困者……痛苦不堪,只嘆一聲:人間悲苦。和塑泥的菩薩神仙有什麼區別?只是掛著,並無人氣。」

  「修道之人終究還是人,是人就還有氣,怎麼能做泥雕木偶?」

  她這一席話,令劉長萬思索。近幾十年,他不似師兄長輩們深山修煉,而是躥入塵世,對民間疾苦,深有體會。

  江芙一嘆:「至於道長說的,改運是否會結下仇怨。這人擁有強烈的渴望願力,希望得到公允,那麼他已經失去很多了,又怎麼會在乎失敗?」

  「只要有人相助,他已是很感激了。」

  「若是鬧事不誠者,我也斷不會饒了他。」江芙道,「何況怎能因噎廢食?人間尚有許多醫者窮人白費診看。我能做的,比他們還要多。所以我不想避著,不想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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