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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均道:「他就是你姐夫。」

  黃壤哦了一聲,她對這個姐夫,其實沒什麼印象。總共也沒見過幾回,只知道是個溫吞平和的性子。

  如今幾十年之後再看,也仍是其貌不揚,但性情敦厚。

  黃壤說:「那你怎麼不告訴他,我是他小姨子?」

  黃均道:「我倆好不容易再見一次,我自然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同他說什?你可有見過姨父、姨母?這麼多年,你應該也會想他們吧?」

  「我很好,當然也見過姨父、姨母了。」黃壤驚訝於黃均的冷靜,將自己如何復生,以及尋找屈曼英夫婦的事又說了一遍。

  黃均聽得認真,最後,她點頭道:「姨父、姨母顧慮得對。此事,你還是莫要對外宣揚了。」

  她神情平淡得過了分,黃壤倒也習慣了她這木訥的性子,道:「我不進去吃飯了,我走了。」

  黃均嗯了一聲,安靜地送她。一直送出很遠,黃壤問:「你準備送我回上京?」

  三月春臨,日頭也多了幾分威勢。黃均上下打量黃壤,許久問:「你怎麼還不消失?」

  黃壤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消失?」

  黃均喃喃道:「以前我每每送你出門,就醒了啊。」

  一別已半生,相見疑是夢。黃壤眼眶紅透。

  三月下旬。

  司天監舉行醮祭大典。

  地方就在神女祠,由司天監監正第一秋親自主持,師貞朗御駕親臨。

  因為祭典盛大,許多百姓提前趕來。上京人頭濟濟、揮汗成雨。

  令人意外的是,就連閉關多年的謝紅塵也被驚動。

  祭典這天,仙門與朝廷各位高賢大德之士幾乎全部到齊。

  百姓議論紛紛。

  這個說:「朝廷跟仙門不睦多年,能讓各方勢力如此齊心的,也非息壤娘娘莫屬了。」

  那個道:「可不是嗎?聽說就連玉壺仙宗的謝宗主都到了。嘿,如此看來,還是咱們上京的息壤娘娘祠是正統嘛!」

  更有人抱怨道:「息壤娘娘最是靈驗。但這樣多的信眾,日後想要燒頭柱香,更是不能了……」

  諸人各自說著閒話,黃壤隱在人堆里,參加自己的「祭祀大典」。

  身邊突然呼啦一聲,分開一條道來。黃壤轉過身,發現一個人衣白若雪、御劍而來。他容色清冷,無塵無垢,仿佛已身在塵世紛擾之外。

  並不需任何言語,人群退讓。他絲履踏入塵埃,有一種神祗降世之感。

  「謝宗主!真是謝宗主!」有人失聲道。

  謝紅塵並不朝說話的地方看,他無阻無礙,緩步向前,一步一步,風儀傾世。

  只是,經過黃壤身邊時,他驀地轉頭。

  黃壤淺笑著,向他輕輕一福。

  這麼多年,她的這位前夫還願意摒棄恩怨,前來祭奠。她很是感激。

  當然,也只有感激。

  謝紅塵眼中震驚一閃即逝,但他沒有回頭,黃壤復生的事,司天監一直沒有流出任何消息。

  這足以說明,第一秋並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而今他在神女祠行祭祀大典,如此莊嚴鄭重,其用意,無非是為了廣結信眾,增加神女祠的香火。謝紅塵非常清楚,所以他來了。

  無論此舉有沒有用,他也和第一秋一樣,不希望這個人從所有人的記憶中褪色。

  可現在,黃壤就在人群之中,安靜地旁觀這場祭典。

  謝紅塵在萬人注目之下,根本不能輕舉妄動。

  他只能站在台下,人群敬之、畏之,於是默默退開,與他保持一臂之距。

  祭典開始,謝紅塵不言不動,安靜觀禮。心中無數次想要回頭,然而人群如潮,而他並沒有失態的資格。

  這樣的祭典繁瑣無比,黃壤看了一會兒,就失了興趣。

  作為玉壺仙宗的前宗主夫人,她可太知道這些祭典的流程了。

  今日神女祠的願力格外充沛,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增強。這感覺讓人舒適。她身子向後,想要擠出人群,耳邊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爹爹,我要吃糖葫蘆!」

  黃壤並不為怪,然而另一個聲音道:「先行觀禮,一會兒去買!」

  這個聲音就太熟悉了!

  黃壤猛地轉身,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也在觀禮。他脖子上騎了個三四歲的小孩,顯然是他兒子。

  「不嘛,我就要吃糖葫蘆!」孩子坐得不老實,搖來晃去。

  男子不耐煩,嚇唬道:「再亂動你就自己回家!」

  說這話時,他微微低下頭,黃壤看到了那張熟悉的眉眼。

  ——黃洋。

  時間如一場輪迴,萬物起滅,循環往復。

  黃壤來到路邊的小攤,買了兩串糖葫蘆。她重新擠進人群,將其中一個遞給黃洋脖子上的孩童。那孩童很是遲疑,「黃洋」回過頭,卻見到一個陌生女子。

  他能確定並不相識,卻無端地覺得熟悉。

  「這……怎麼好意思?」他笑了一聲。黃壤說:「吃吧。」

  「黃洋」這才道:「還不謝謝姐姐!」

  孩子喜笑顏開,接過黃壤手中的糖葫蘆,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姐姐!」

  「好孩子。」黃壤安撫一聲,卻又將另一串糖葫蘆遞過去。「黃洋」愣住。黃壤笑道:「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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