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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傾突然又從灶間探出頭來,道:「過幾日,鎮上要敬山神,熱鬧得很,你要不要看?」
「敬山神?」唐蕾眼睛一亮,「好不好玩?」
「挺熱鬧的,附近鎮上的人也都過來,還會請雜耍班子來,很是有趣。」蘇傾熱心道。
聽說有好玩的,唐蕾只猶豫了片刻,便痛快道:「那我就再多住幾日!」
果然過了三日,鎮上果然熱鬧起來,便是隔著院牆,也能隱約聽見前街敲鑼打鼓的聲音。唐蕾一早就按捺不住,想拖著白盈玉去看熱鬧,但白盈玉手頭活計未完,根本也無心玩樂,便請她和蘇傾一塊去了。
待他們走後,白盈玉照例把碗筷收拾好,拿到井邊去洗。除了隱約的鑼鼓聲,四下里靜悄悄的,左鄰右舍也都去瞧熱鬧,莫說是人,連那隻流浪狗也都沒了影。
打好水,將碗筷洗淨,白盈玉端著木盆復起身,轉身回了小院中。剛剛才關上門,沒走出兩步,便聽見門板傳來「哐當」一聲,比尋常敲門聲要重了許多,她微微嚇了一跳,停住腳步。
頓了片刻,又是「哐當」一聲,她像是奇異般地回到記憶中的某一天,就這樣怔怔地站在哪裡……
門外,會是他麼?
不會的,一定是哪個頑童想捉弄人。
她就這樣站著,一徑地想著,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否決自己微弱的期盼,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功夫。
此間,「哐當」聲很有耐心地進行著。
她終於放下木盆,慢慢把自己挪到門前,待最後那下「哐當」聲傳來,她便猛地拉開了門……
腳底下,鵝卵石已堆了一小堆。
井沿邊坐著一個人,青衫如煙,手中尚捻著一粒鵝卵石。
遠處鑼鼓噹噹當作響,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白盈玉定定地望著他,一時竟分不清幻境與真實,只能呆望著他……
「你再不出來,石頭就不夠用了。」蕭辰慢吞吞道。
她緩步走過去,自懷中掏出那幾顆鵝卵石,交到他手上,輕輕道:「我這邊還有。」
鵝卵石上尚帶的暖意傳過手心直透入體內,蕭辰微微一笑:「幾塊石頭,你也一直留著?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走不可呢?」
她輕咬下嘴唇,一滴淚落下,迅速滲入衣袖中。
「蕭二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蕭辰站起身來,將那幾顆鵝卵石放入自己懷中,道:「聽說你過得不錯,我就來瞧瞧。」
白盈玉不解,奇怪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蕭辰不答,只道:「能請我進去喝口熱茶麼?」
「啊……哦,當然。」
白盈玉引著他往裡走,直領到自己住的東屋,蘇傾家沒有煮茶的風爐,她又一頭栽進灶間去生火、燒水。
知她忙碌,蕭辰也不攔著,只坐在桌旁,聽著灶間傳來的聲音,唇邊微微含笑。
過了好一陣子,白盈玉才總算煮了一壺茶端上來,忙先給蕭辰倒了一杯,放在旁邊晾涼。
蕭辰正在摸著她繡的帕子……
「繡這麼多條帕子,當嫁妝?」他問。
白盈玉尷尬地回答道:「不是,這些是要拿去賣的,不是什麼嫁妝。」
「一條帕子能賺多少錢?」
「多少錢我還沒談,那位老闆說,只要繡得好,就肯定給個好價錢。」
蕭辰笑了笑:「你比我強,還有門吃飯的手藝。」
「蕭二哥,你別取笑我了。」白盈玉微窘,「你知道的,我實在是沒用得很,就會一點點針線活,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自己。」
「我看不難。」
見蕭辰的手探向桌面,白盈玉忙把茶杯放到他手上,看著他慢慢飲著,仍是滿心的不真實,忍不住問道:「蕭二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有人告訴你?」
蕭辰想了一瞬,才道:「嗯,蝴蝶。」
《莊子》中雲「栩栩然胡蝶也」,他這麼說倒也不能算錯,蕭辰心安理得。
「蝴蝶?」白盈玉愈發不解,「大冬天裡,怎麼還會有蝴蝶?」
「總有命大的。」蕭辰不在意地揮揮手,顯然是不願再談這個話題。
白盈玉一頭霧水地望著他,也只好不再問下去。
日近中天,唐蕾與蘇傾有說有笑地推門回來。倒不是他們想回來吃中飯,而是外鎮人來得多,小鎮上的飯館酒樓都擠滿了人,著實擠不進去。
一進院子,便聞到撲鼻而來的飯菜香味,唐蕾先是一喜:「阿貓已經做好飯等我們回來!」轉而立時有些疑心,「她什麼時候會做飯了?」
蘇傾走在她前頭,已站到了灶間門口,似乎嚇了一跳。
「這位公子,您是?」
他指著正在切筍絲的蕭辰,驚奇問道。
蕭辰沒理他,仍在專心切筍。白盈玉從爐灶後拿著束柴枝抬起身來,剛要解釋給蘇傾聽,便聽見唐蕾驚起平地一聲雷: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辰也不理她,白盈玉忙推著唐蕾和蘇傾出灶間,在院中向他們解釋事情緣由。
「原來是你們的朋友。」蘇傾很快釋然,「蕭公子,你是客人,快請坐。我來做飯便是。」
唐蕾狠狠瞪他一眼:「你和他很熟麼?這麼熱心做什麼?」
「他,不是你的朋友麼?」
蘇傾不解,隨即又收到兩記白眼作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