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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藺非霜的目的,也知道閻裴是被他指使了,但他沒有阻止。
他也想看看,那幾個人,到底有沒有記起來。
賞花宴,說是宴席,實則不過是他給寧堰等人的一個藉口,端看這幾人能不能把握得住。
然而他心裡清楚,但其餘人卻不知這裡面彎彎繞繞,還以為當真是霍忱要招親。
各個世家貴女卯足了勁在宴上表現自己。
作詩作畫,撫琴起舞,爭奇鬥妍,風華無雙。
一時間分不清是桃花更艷麗,還是人更嬌美。
所有人都看得興致高昂,不時鼓手稱好。
只有霍忱幾個人全程眼瞎,眼睛盯著場中央起舞的美人,目光無神冷漠,各自心懷鬼胎,也不曉得心裡在盤算什麼。
終於有女子鼓起勇氣,上前來向他敬酒,粉面含春,滿面羞紅。
霍老將軍在旁邊看得心急,直拍大腿。
霍忱卻冷冷看了那女子一眼,薄唇輕啟,莫名其妙問了句:「誰派你來的?」
那女子一愣,「將軍在說什麼?」
霍忱看向身旁端坐著的幾個老神在在的男人,眼神冷厲:「誰派來的?」
寧堰啜了口酒,眉眼不動:「將軍在說什麼,本王聽不懂。」
少尊主桀桀冷笑一聲:「本尊要殺你,自然會親自動手,還用不著用這些廢物。」
大祭司從頭到尾低斂著眸,灰色的瞳眸中一片漠然,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青鸞倒是勾唇笑了下,「霍將軍自己招惹的爛桃花,推到我等身上來......不大好吧?」
秦慎沒說話,仔細觀察那女子片刻,搖搖頭,淡淡出聲:「將軍,放了她吧,這是陛下。」
......寧宣?
霍忱微怔,便見女子手中出現一把匕首,快速朝他心口刺來,惱羞成怒道:「少廢話!快把屍體還給我!」
寧宣武功向來不好,以往仗著有人保護他,才敢到處放肆,如今保護他的人也不在了,就成了紙老虎。
霍忱兩三下將他制服,想撕下他臉上面具,然而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皮面具的接縫
秦慎道:「將軍不用找了,寧宣是傀儡之身,本就有許多身體,並非易容。」
寧宣冷哼一聲,「看樣子都想起來了?可惜這次有我在,你們休想再傷害那個人!」
他虛晃一招從霍忱手上逃離,一個起躍落在宴席上規規矩矩坐著的「大越皇帝」面前。
「皇兄......」
那「大越皇帝」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寧宣一伸手堵住了嘴,「乖皇弟,等會再和你解釋。」
他一言不發,俯身將少年皇帝抱起來,揚聲道:「藺非霜,撤!」
遠遠地,藺非霜笑著應了一聲,抬手便擲出一縷迷霧,帶著身側王不負眾人一起消失。
這時,閻裴大驚失色衝出來,臉色慘白:「將軍!屍體......寒窖里的屍體不見了!」
霍忱眯了眯眸子,卻並不見有多慌亂。
閻裴不解:「將軍?」
明明之前還那麼在意,怎麼現在反倒不急了?
霍忱什麼都沒說,只讓他先下去。
到這裡,宴席也已經開不下去了。
霍老將軍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年紀大了,只想老來抱個孫子,可他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不願娶妻生子,簡直叫他操碎了心。
青鸞見此彎了彎唇,笑得愉悅:「老將軍,孤看您還是放棄吧,您這輩子,恐怕都抱不上孫子了。」
「......你這是何意?」
青鸞勾唇,並不回話。
少尊主看熱鬧不嫌事大,假意安慰道:「老將軍您放寬心,倘若寧折當真能生孩子,我等定叫他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都給您抱!」
「??」老將軍更迷惑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若能生子」?什麼叫「我等」?他那素未謀面的兒媳婦,還能有幾個丈夫不成!?
寧堰見他們越說越離譜,不由皺眉:「閉嘴,阿寧如今下落不明,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裡胡攪蠻纏!」
秦慎抬眸,清冷的眸瞥他一眼,「王爺,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你了。」
這幾人當中,只有寧堰是最近幾日才想起來的。
其餘人不僅已經記起來,也早就暗中嘗試了各種方法,想找到寧折。
只有寧堰一直以來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對藺雲瀾一往情深,認定他就是自己心裡的那個人。
不僅重生之前眼瞎,重生之後也心盲。
可雖說如此,他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眾人心知肚明自己罪孽深重,也沒幾個人去管寧堰那些破爛事。
霍忱遣散了宴席,把自己老爹哄走,將眾人帶到寒窖里。
「藺非霜帶走的那具屍體是假的,我並未找到主人的屍體。」
他開啟陣法,寒玉棺從淺藍的潭水中緩緩升起,和先前那棺槨一模一樣。
「這些都是假像,要多少,有多少。」
可真的卻一樣都沒有。
他心裡痛苦,更悲哀的是,他連懺悔都找不到人,只能將自己記憶里的那人幻化出來,這麼多年對著一個不存在的假象贖罪。
大祭司眸光幽寂,抬起眸來,第一次開口:「他已經不在了,我們找不到他的。」
當初寧折用自己性命為交換,才將一切改寫,如今這世上早已經不存在寧折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