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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聽懂的,對不對?」雲瀾緊緊盯著他眼睛,「我一直覺得你很像一個人,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喜歡他,又想殘忍地殺死他。
很奇怪是不是,明明是兩種矛盾的情緒,可放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違和。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上輩子我和他認識呢?都說報應不爽,這會不會就是我的報應,一輩子都沒法出人頭地做個人上人。」
寧折蹙著眉,叫他一聲,「雲瀾哥哥。」
「罷了,我和你一隻貓說什麼。」
雲瀾自嘲一笑,擰開小木塞,將那粒朱紅色的小藥丸連同瓷瓶一起扔進水裡,拂了衣袖離開。
寧折回眸看了一眼,指尖燃起一縷火焰,輕輕探出去。
細長的火苗如同荊棘緩緩生長,蔓延進河道,快速捲起那隻小瓷瓶,直接燒成了灰燼。
雲瀾並未察覺,他抱著寧折走出去的時候,看見大祭司正站在河岸邊緣等著。
男人還是那身出塵雪衣,稜角分明的側臉俊美無雙,蒼白的肌膚在微光下泛著冰冷的色澤,叫人不敢輕易冒犯。
他腳下清河漣漣,身旁嫩青的柳葉微蜷,初春里微風吹起燕子風箏高懸,卻不敢拂過他的墨色長髮。
大祭司是一個人出來的,然而仿若畏懼於他的氣息似的,來往的行人中很少有靠近他的,他就如同一個
「主人,你來這裡做什麼。」
見到雲瀾徒步走過來,大祭司轉身過來,眼底幽深無盡。
他是察覺到結界有異動,才會過來查勘,不過沒想到是雲瀾在裡面。
雲瀾挑眉,「怎麼,我不能來?」
大祭司頓了下,「不,只要您想,您可以去任何地方。」
雲瀾抿唇朝他笑了下,抱著寧折離開了。
他走後大祭司查探了下護城河,不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這邊雲瀾剛回到宮中,就聽到宮人通傳,說霍忱想見他。
他並不認識霍忱,不過大祭司說,這也是他的大神侍之一,他想了想,便揮手允了。
不多時霍忱走進來,做派卻和那日在涼亭里的寧堰一樣,悶聲不坑跪在他面前,願以性命作交換,只求他放了寧折。
雲瀾沉默片刻,笑得有些挑釁:「憑什麼,你們是我的大神侍,怎麼一個個都去替寧折這個陌生人求情?難道忘了是誰創造出你們,給了你們性命的嗎?」
霍忱雙拳緊握,眼底情緒幾度變幻浮沉,顯得極為掙扎,「不,我沒忘,主人的恩德......我永遠銘記在心。」
雲瀾手肘撐在扶手上,掌心拖著下巴,淡淡笑道:「我不想聽你這些場面話,我就想要你把寧折的人頭給我帶回來,行麼?」
霍忱沉默下來。
長發掩住他神色,窗口的光線照在他半身上,讓他整個人一半陷入黑暗,一半暴露於光明之中,顯得陰暗且沉重無力。
過了許久,寧折聽到他沙啞著嗓音道:「我明白了,我會帶著他的性命來見您。」
雲瀾這才笑了。
等霍忱走了以後,皇帝又來了一趟,詢問起那幾個死去的將士的事。
雲瀾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半道遇上賊人,他們為了掩護我逃離,才丟了性命。」
皇帝不疑有他,又給他配了一隊將士。
夜裡清靜下來以後,雲瀾抱著寧折入睡,絮絮叨叨地說:「其實我騙他的,我不想要那個叫『寧折』的人的性命,你信嗎?」
寧折說:「不信。」
他可沒忘雲瀾黑化以後對他做的那些事。
可惜雲瀾只能聽見他「喵嗷」一聲,還以為他是在贊同自己,似乎有些開心,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嘆氣:「為什麼你不是寧折呢,如果你是他......就能陪我說說話了。」
寧折說我現在就在陪你說話。
可惜聽在雲瀾耳里都是「喵喵喵」。
月色漸漸暗了,雲瀾撐不住睡了過去。
寧折眨眨眼,拿爪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見他沒醒,便身子一滑從他懷裡鑽出來,沿著床柱爬到窗台上坐著,仰頭看著寒夜上一輪薄霧掩映的圓月。
他在等人。
每天夜裡大祭司都會來找他,給他解藥,同時加固他身上的幻術,以防被別人發現。
等了沒多久,他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黑影,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
寧折道:「師父,今天怎麼來這麼慢……」
他話將將說完,突然察覺到不對,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立刻跳開了。
「哦?反應不錯。」
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在黑暗的夜色中低響起來,宛如撥動封塵已久的殺人之琴,低沉悅耳中卻潛藏著極度危險的殺機。
這聲音將落,一雙大手隨後而至,悄無聲息就到了跟前。
寧折瞪大了眼,再這次卻來不及逃開,被他攥在了手裡,細軟的腰幾乎快被捏段。
他悶哼一聲,嘴角溢了血。
那人聽到這聲音愣了片刻,不由低笑一聲,「居然還是個人,有趣。」
他說著撕開了籠罩在寧折身上的幻術,寧折那小小的身體就暴露在他的眼前,像個脆弱瓷娃娃似的。
寧折勉強睜開眼看他,月色下黑袍人只露出半張光潔白皙的下頜,線條完美流暢,卻透著冷酷殘忍的鋒芒。
有點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