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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道:「皇上以前都喚臣瑄和。」
喔,好吧。
寧折眨眨眼,溫順叫他一聲:「瑄和。」
他以前並不認識秦慎這個人,僅有的幾次見面也並不愉快。
或許是皇帝曾這麼喚過他,寧折也沒在意,又叫了一遍,「瑄和。」
秦慎淡淡「嗯」了一聲。
「你不問我寧祉是怎麼回事麼?」
秦慎神色不變:「皇上想說的時候,自會說。」
「我若永遠不說呢。」
「臣便不問。」
寧折定定看他一會,又埋下頭去,不講話了。
丞相府里景致優雅靜謐,和秦慎這個人一樣清雅端方。
管事迎上來,恭敬地弓著腰,笑著道了一聲:「恭迎大人回府,恭迎夫人回府。」
「......?」夫人?
寧折眨眨眼,看向秦慎。
秦慎看向那名管事,「莊叔,他是寧折,不是夫人。」
「哎,老奴曉得了。」莊叔忙不失迭點點頭,又慈祥地看向寧折,「夫人生得真是好,咱們大人以後有福了。」
寧折:「......」
他抿抿唇,摟緊了秦慎脖子,埋進他懷裡不吭聲。
秦慎一低頭,就看見了他那兩隻裸露在外面的通紅耳尖,圓潤可愛,叫人很想一口咬進嘴裡,吞下去。
他眸光深了幾分,緊了緊寧折身上柔軟的大氅,帶他走進主臥。
寧折身上都是髒污的血跡,皮膚也帶著淺淺的傷痕,滿臉淚水血跡混合,很是狼狽。
秦慎命人打了水進來,將寧折抱進桶里洗乾淨才抱到榻上。
寧折不知道被人洗了多少遍,也沒什麼抵抗,秦慎脫他衣衫的時候,他連眉眼都沒動一下。
「臣已經命人去打探占星閣的情況,待殺了雲瀾之後,臣便帶皇上離開這裡。」
秦慎一邊說,一邊用寬大的干毛巾幫他擦乾濕漉漉的長髮。
寧折乖乖坐著,仰頭問他:「離開這裡,要去哪?」
「神宮。」秦慎言簡意賅。
傳聞神宮是上神居處,位於白晝黑夜交接之盡頭,上神隕落後,神宮也一併消亡。
從來沒有人見過神宮,就連這個地方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也沒人清楚。
然而現在秦慎卻說自己要去神宮,怎麼看怎麼都令人驚奇。
可寧折卻並不關心這個,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我不要你殺他,我要見到雲瀾,親手殺了他。」
秦慎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他一眼,「可以。」
寧折心滿意足。
一旦要求被滿足,他性格就會溫順下來,顯得很乖了。
不管秦慎要他做什麼,他都乖軟聽話,叫人挑不出一絲錯。
白日裡更是一步緊跟秦慎,寸步不離,連他處理公務的時候也趴在他身邊,或是安靜地睡覺,或是捧著書本看,有時候也會替秦慎磨墨。
莊叔欣慰道:「大人終於找到一個體己的人了,老爺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會高興的。」
寧折敏銳地發覺,莊叔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秦慎垂下眸,興致淡了下去,似乎並不願提起這些事。
晚上秦慎哄完他睡覺要離開的時候,寧折攥住了他衣襟,讓他留下來。
秦慎摩挲著手指,猶豫許久,才和衣躺下來,靜靜睡在外側。
寧折一個翻身抱住他手臂,枕在他肩上,軟乎乎道:「瑄和。」
秦慎身體僵了片刻,很快就闔上眸子,淡淡道:「皇上,夜深了,就寢吧。」
寧折問他家裡人的事,「秦府百年書香世家,為什麼卻沒什麼人?」他來的這兩天,除了莊叔和幾個侍童,便沒再見過其他人了。
「他們都死了。」
寧折皺了皺眉。
他記得秦慎剛剛做上丞相這個位置的時候,秦府正值人丁興旺之時,還因為秦慎的從龍之攻而興盛起來,不過短短一年時間不到,怎麼會都死了?
「魔族入侵時,我父兄族親都去了前線,不幸葬身魔族腹中。」
秦慎翻了個身,看向寧折,「我娘親受不住打擊,隨父親一道去了。族中女丁亦有殉情或改嫁者,不久前秦族族地遭到一個高等魔族的屠戮,所有人都沒了。」
寧折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他直直看著秦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秦慎伸出手,將他抱進懷裡,聲音清幽好聽,「不說這些了,皇上休息吧。」
寧折嗓子發乾,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
他埋在秦慎懷裡,鼻尖嗅著他身上的蘭香,睜著眼毫無睡意。
過了很久,他輕輕抬眼,看向闔上眼眸的秦慎,小聲問:「丞相,你不恨我麼?」
大越所有人都恨他。
是他讓大越陷入苦海,是他將魔族帶進人世,秦慎的家人,也是因他而死。
「恨的。」秦慎閉著眼,聲音很平靜,「有時候恨到極點,會恨不得想讓皇上去死。」
他睜開眼定定看著懷裡的少年,「可皇上不能死,皇上死了,天下就亂了。」
寧折不理解這句話,但秦慎沒有再解釋的意思。
一夜無話,天光破曉。
寧折睜開眼,轉眼看向對身旁的青年,「瑄和。」
秦慎托起他掌心,輕輕吻了下。
這是秦慎的一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