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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很少能這樣面對面近距離地看寧折。
以前是不敢,後來是沒機會,這輩子卻是害怕。
這些年來他看到最多的,便是在自己腦海中勾勒出來的寧折的樣子。
寧折總習慣偽裝自己,他總是有很多幅面孔。
有時候,這人偽裝得久了,67號也快要忘了他本來的模樣了。
霍忱和寧堰他們喜歡寧折的乖巧綿軟,青鸞喜歡寧折的張揚熱忱。
可那都不是寧折本來的樣子。
只有67號知道,寧折骨子裡的尊貴和傲氣絕不容踐踏,只有他知道,這個人有多冷傲,有多吸引人想對他犯罪。
67號最喜歡他那雙唇,薄而鋒利,帶著淡淡的好看粉色,輕抿起來的時候猶如一柄利劍,冰冷得刺破人心。
可一旦笑起來,卻又像冰雪消融,冬去春來,和煦微風拂過心尖。
大約是空氣不流通的緣故,此刻寧折微張著唇,呼吸綿長輕緩,嘴巴輕輕鼓著著,沒有一點清醒時候的冷冽之氣。
67號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唇角。
寧折像是有所感,微微張開唇,輕輕含住了他一節手指,用一顆小巧的虎牙輕輕磨了磨,嘴裡還含糊嘟囔了一句:「不好吃......」
「就知道吃。」
67號戳了戳他鼓鼓的臉頰。
「唔,不要了......」寧折皺皺眉,胡亂摸索著抓住他那隻手,緊緊抱在身前不讓動。
67號抽了兩下抽不回來,放棄了,隨他抱著。
半夜裡外面嘶吼聲震天,寧折睡得很不安穩,眉心都蹙著。
67號垂眸看他片刻,搖了搖頭,唇角微微溢出一聲嘆息,抬指起了一道屏障,隔絕了那些聲音。
翌日陽光透過樹葉照進山洞,打在寧折臉上。
寧折猛然睜開眼,伸手一摸。
身邊已經沒人了。
67號不知道去哪了。
他在腦海里喊了幾聲,67號都沒有回答。
寧折愣在原地,表情怔怔地。
他鼻尖還縈繞著67號身上的清淡氣息,告訴他那人才離開不久。
洞口的石塊挪了位置,應該是被人移動過。
寧折突然站起身,將石塊全部推倒,慌慌張張從洞裡跑出去。
魔域的樹林和人界不同,所有樹都高大了一倍有餘,連雜草都生得沒過頭頂。
寧折整個人被淹在草叢裡,看不見眼前的路,他不停地撥開草叢,企圖找到那個人的身影。
可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明明昨天晚上才說過不要丟下他的。
寧折眼角突然泛了紅,「67號......」
你在哪裡......
就在寧折茫然無措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兩聲石子碰撞的輕響聲,緊接著一道悽厲的尖叫聲,還伴著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
寧折一怔,呆呆地看著面前掉落下來的一隻形狀奇異猙獰的怪鳥。
「你在幹什麼?」67號撥開草叢走到他身邊,皺著眉冷冷問他。
「你再發呆一會,這鳥就要咬破你喉嚨把你的血吸乾了!你以前好歹也是個殺手,警惕性怎麼這麼......」
67號後面的話頓住了。
因為寧折突然快走幾步衝過來,緊緊抱住了他,緊閉著眼,呼吸急促,身體不住地劇烈顫抖。
67號神色微沉,顧不上數落他,連忙伸手將他抱起來,「怎麼了,哪裡疼?」
不是應該都已經治好了嗎?神魂也早就用他的能量修補好了,怎麼還會發作......難道還有其他什麼他沒注意到的地方?
靈團們也嘰嘰喳喳圍在寧折身邊,焦急地看著他,不懂發生了什麼。
67號正想讓靈團們再檢查一下寧折的身體時,就聽寧折突然輕輕抽噎了一聲,一雙朦朧淚眼仰頭看著他,嗚咽著道:「你去哪了?」
67號微怔,遲疑道:「我去查探地形,好去救人,你......」
寧折嚎啕大哭,「我找不到你!我一醒你就不見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你又走了!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帶我一起,我怎麼都找找不到你......」
寧折語無倫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67號心情複雜地看他。
他方才見寧折睡得香,就沒有喊醒他。
他沒想過寧折會這麼大反應。
67號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不走,你別哭,醜死了。」
他嘴毒,一邊安慰人一邊還要刺人一句。
寧折哭著哭著又頓了下,兇巴巴瞪了他一眼。
不過那滿臉淚水的可憐叫花貓的小模樣實在毫無震懾力,像個沒有爪牙的小奶狗耀武揚威保護著自己的領地一樣。
67號輕嗤一聲,捏了捏他鼻尖,眯著眸子不怕死地笑道:「哭得真醜。」
寧折一張口就狠狠咬在了他肩上。
67號掐著他腋下,把他提溜起來抱進懷裡,道:「怎麼連鞋子都沒穿,你知不知道這魔域連土地都是帶著毒性的?」
寧折沒精打采地抱著他脖子,抿著唇不說話。
他看到67號不見了,心都涼了半截,哪還有閒情穿鞋子。
不僅是鞋子,還有衣衫也是慌慌張張扯過來披上的,里外都穿反了。
寧折臉頰微紅,眼神有些閃躲,輕輕抓緊了衣衫,不想被67號發現自己倉促狼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