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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折現在不甘心獻出神魂,他若強行抽取,帶著怨氣的神魂也沒什麼用。
因而大祭司便沒有立即讓寧折兌現承諾,而是定下三日之期,便放了他去找寧堰。
等他死了心,自然就會來回來。
走到竹屋外,一名白袍的年輕祭司悄無聲息出現在竹林前。
大祭司停下腳步,「何事。」
年輕祭司恭敬道:「如大人所說,寧折替定北王擋了一劫。」
大祭司並沒有什麼反應,指尖微動,空中便出現一輪命盤虛影。
他看著那命盤所示卦象,聲音淡淡:「定北王命中三劫,寧折已替他擋去兩劫,待三劫一過,他與寧折,便再沒有姻緣牽扯,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一個霍忱了。」
年輕祭司手指微緊,不由問:「那……寧折又會怎樣……」
「了無牽掛,為大越獻出他的神魂,便是他最終的歸宿。」
年輕祭司一窒,呼吸亂了一瞬。
大祭司抬起眼:「星夙,你動情了?」
星夙立刻收了心思,跪下來,頭垂得低低的,「下侍不敢。」
大祭司沒有責罰他,只道:「寧折此生命格註定是孤獨終老,但凡與他牽扯上姻緣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星夙沉默許久,才低聲道:「下侍明白。」
大祭司那雙看透塵世的灰眸在他身上停頓片刻,卻什麼都沒說,身影漸漸在空中淡去了。
星夙鬆了口氣,看著空無一人的竹林,正要離去。
忽然,他看見竹屋前那灘血泊里的一個侍衛動了動,似乎還未死絕。
星夙看著這個人,便想起了他在占星閣外對寧折做的那些事。
星夙不能現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侍衛對寧折施虐,看著寧折受盡痛苦和折磨。
他這麼想著,神情漸漸冰冷下來,殺意若有似無地泄露出來。
眼看侍衛就要爬起來,星夙眼神微動,雪白柔軟的絲線便突然從他袖中一縷縷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刺進那侍衛的心臟里去,一圈圈纏繞起來,活生生將那顆還跳動著的心給絞了個粉碎。
侍衛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身體抽搐,徹底沒了呼吸。
「回來。」
星夙吩咐一句,雪線便像是有意識一般,自動縮回了星夙寬大的白色衣袖中,未沾染半點血跡。
星夙冷冷看了眼那侍衛,一揮衣袖,親眼看著兩具屍體和血泊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這才轉身離去。
大祭司要斬斷寧折的姻緣,抽取他的神魂祭祀,星夙便不能和寧折有任何牽扯,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行。
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若是被大祭司發現他對寧折有別樣的心思,他必死無疑。
星夙只能等,等一個能徹底救出寧折的機會。而在此之前,他只能看著寧折被那些人折磨。
袖間的雪線又冒了出來,在他身上纏繞了幾圈,很不安分,似乎不滿他的想法。
星夙神色柔和下來,安撫道:「莫急,很快你們就能見面了。」
——阿折,再等我一會。
……
定北王府,寧折被帶回來以後,便被重新關進了水牢。
寧堰看著少年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由想起秦慎的話,便想請大夫替他診治一下。
可原本好端端的雲瀾卻在這時突然犯了心病,抓著寧堰的衣袖,神情極是痛苦。
寧堰擔心他的身體,自然也就將寧折的死活忘了個乾淨。
先前那天祁藥師已經被寧折殺了,寧堰便派人去請了府里的大夫過來。
大夫斟酌著開了些藥,又憂心忡忡地告訴寧堰,雲瀾的病不可再拖,需儘快用藥。
至於這「藥」是什麼,在場沒人不知道。
寧堰擰著眉,只說了句「知道了」,便拂袖離去,看樣子又是去找寧折放血了。
待人走後,雲瀾便睜開了眼睛。
一雙眸子清明透徹,哪有半分痛苦之色。
「你來這裡做什麼。」雲瀾皺眉看向那大夫,「你別想打亂我的計劃。」
大夫撕了臉上的人皮,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年輕面孔來,高鼻深目,瞳孔呈碧藍色,分明是個異域人。
他瞥了眼雲瀾,冷笑一聲:「若不是我及時殺了大夫,偽裝成他騙了寧堰,你以為你還能活著?」
雲瀾眯起眼,「那大夫早就中了我的惑心術,即便沒有你,我也不會暴露。」
「是麼,」男子冷諷,「那在占星閣的時候,寧堰是怎麼回事?他可是險些就想起來了,你那自詡天下無雙的惑心術,看來對他也沒什麼用。」
雲瀾沉著臉,並不言語。
他說得沒錯,若非當時他立刻又對寧堰施了次術,保不齊寧堰現在就已經恢復記憶了。
但他是決計不會在眼前這人面前露出任何弱點的。
雲瀾微微揚起頭,唇角揚起一抹笑容,「用不著你來操心,有這時間,你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大越將天祁使臣安排在行宮,你就這麼貿貿然出來,就不怕引起大越的警惕?我可是聽說,霍忱已經準備對你們動手了。」
男子冷嗤一聲,「大越彈丸之地,也值得入天祁王朝的眼?霍忱最好別動手,否則孤一定讓他追悔莫及。」
他冷哼一聲,又看向雲瀾,眼神輕蔑,「你一個低賤的鬼巫族人,不過是會耍點小手段,頂替了別人的身份,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這麼和孤說話?再給你三天時間,你若是還完不成計劃,便自刎謝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