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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層的廳堂卻只坐了兩桌客人,生意冷清寡淡。

  心無垠坐在靠窗的位置,周身沐浴在夕陽溫暖的光輝中,桌上擺著一蠱酒,酒已喝了一半,清澈的酒液在蠱中晶瑩剔透。

  另外一桌客人坐在酒肆門口,一男一女身穿素藍的道袍,桌上擱兩柄長劍,容貌俊雅清麗,瞧著便知道是修道之人。

  此刻兩人用手掩著鼻子,女子臉色蒼白如紙,幾欲作嘔,面上的厭氣不加掩飾。

  男子於心不忍,豁然站起身來,高聲喝道:「小二!你們這酒館裡怎麼什麼人都能進來!」

  小二點頭哈腰的賠不是,一臉為難地看向心無垠。

  心無垠毫無察覺,慢條斯理自斟自飲,一派怡然自得。

  「師兄,算了,我們換一家酒肆。」女子拿起桌上的長劍,眼神示意男子隨她出去。

  師兄狠狠剜一眼心無垠,不顧勸阻,大步走過去,「喂!你身上什麼味?怎麼這麼臭?!」

  心無垠抬起眼,歉疚地一笑,「慚愧,我忘了一身的異味,打擾兩位了。」

  沒想到他認錯的態度和氣,師兄頓時沒了火氣,無奈地勸道:「你快去洗個澡,坐在這旁人都不敢進來喝酒。」

  師妹疾步跟上來,瞧見他們未起衝突,才笑著說:「這位兄台,你身上的臭味自己聞不到麼?」

  「我的鼻子不太好。」心無垠笑吟吟地道,翻過兩個嶄新的瓷杯酒盞,「多謝兩位提醒,敝人向兩位賠罪。」

  修道之人本是無拘無束,心無垠又生得大雅君子的模樣,兩人的火氣煙消雲散,同時撩起袍子落座,端起桌上的酒盞一飲而盡。

  酒肆里的酒香甜美味,入齒回味無窮,師兄意猶未盡,心無垠仿佛知道他的饞蟲被勾上來,瀟瀟灑灑地推過酒盞。

  師兄再飲一杯,客氣地問道:「兄台從何處而來?」

  「雲崇洞。」心無垠輕描淡寫回答。

  師妹眼中靈光一閃,驚喜地說道:「我聽聞雲崇洞裡有神墓,你可是去看那神墓了?」

  師兄伸手在她腦門彈一個親昵的腦瓜崩,「你可真傻,忘了那神墓早就被玄月宗封印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心無垠端起酒盞,袖子掩著嘴唇飲一口,「神墓?雲崇洞裡葬的可不是神。」

  「那是何人?」師兄師妹很是好奇。

  心無垠泰然自若地說道:「神墓中葬的是極天魔君。」

  若是在十九重城,聽到這個名號已經令人膽戰心驚,可現在處在道修的地盤,師兄和師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極天魔君?他的骨頭怕都是爛成渣了,難怪那玄月宗不讓人進雲崇洞,若見到這惡人的墓碑,可真是惹一身晦氣。」師兄十分不屑地說道。

  師妹心細如絲,疑惑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神墓中乃極天魔君?」

  心無垠看向兩人,俊秀的面龐在夕陽下泛著柔和光彩,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就是極天魔君。」

  「哈哈哈!」

  師兄撫掌大笑,樂不可支地說道:「兄台可真是風趣橫生。」

  「你若是那無惡不作的極天魔君,豈不是要殺了我們?」師妹掩著嘴唇吃吃地笑。

  心無垠淡道:「我只殺該殺的人,從不濫殺。」

  師兄不置可否,深深抿一口酒,辣得臉頰通紅,「極天魔君可是個瘋子,上至至親骨肉,下至老叟婦孺,沒有他不殺的,你啊,還是不了解他!」

  心無垠笑意融融地搖頭,很輕地吐出四個字:「人言可畏。」

  師妹眼神若有意若無意地端詳他,很少見到這麼俊的男人,「兄台要去向何方?我與師兄結伴而行,若是你無處可去,不如與我們一起同行?」

  師兄附和地點點頭,「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可以一路喝酒賞花,看看這九州的美景。」

  「謝過兩位,我要去十九重城。」心無垠歉疚地頷首。

  「十九重城?那可是魔族的領地,你若去了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是啊!我聽聞新一任的魔尊威風凜凜,不到三個月的功夫就把魔族上下收服得妥帖,還發明了賭石的買賣,現在市面上可到處都是照貓畫虎,學著魔尊做賭石的買賣!」

  心無垠饒有興趣地問:「魔尊?」

  師兄抹抹嘴角的酒漬,笑道:「沒想到那元九淵,真能當上魔尊,這以前得罪過他的人膽戰心驚,求著他忘記自己嘍!」

  心無垠神色如常,端起酒盞緩緩一口,「君子胸吞百川流,當不計前嫌。」

  「誰知道呢?你可千萬別去十九重城湊熱鬧。」師妹語重心長地勸道。

  心無垠從容站起身來,「吾意已決,二位不必多言。」

  師兄和師妹對視一眼,同時無可奈何地一拱手。

  心無垠神態恭而有禮地揖別,恬不為意地問道:「敝人此行事關重大,兩位可否為敝人守口如瓶,無論何人問起,都不可透露敝人的行蹤?」

  「那是自然。」師兄煞有介事地點頭,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我能在此地相逢,共飲美酒,便算得上半個朋友,我從不出賣朋友。」

  師妹緊跟著鄭重其事道:「請兄台放心,無論何人問起你,我二人皆會鉗口不言。」

  「謝過二位。」

  心無垠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如雲的衣袖飄逸灑脫,走了幾步,他突然頓住腳步,回過身舒眉展眼地一笑,「但我從不相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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