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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他和元九淵身上有一種因果規律,必然會發生某些事情,縱使改變了情節,但必然事件會換成另一種形式呈現。
溫故曾經夢到的怪夢,商則導致他出車禍毀容,他早早和商則斷了聯繫,再三拒絕商則的追求,想要避免悲慘的結局,可因此卻引發商則愛而不得陷入病態,這個車禍還是如期而至地發生了。
他猜測,因為身穿到修真界,導致元九淵身上的必然事件大大偏離了必然事件,所以才會被修真世界給彈回來了,以此來修正必然事件。
不過,他不太明白,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改變了必然事件的改變?
鐘錶指向十二點。
溫故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濃密的纖細睫毛細細地顫動,薄薄的眼皮下瞳仁緊張地浮動。
再睜開眼,溫故看到雪茫茫大澤。
一道英挺頎長的身影傲立在天光雲影之中,緊窄的衣袖勾出手臂清晰有力的線條,周身勻稱挺拔,宛如蒼勁的修竹。
元九淵回過頭來,削直的眼尾上挑,瞳仁泛出暗暗猩紅之色,仿佛有血海在其中翻湧,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冽。
「小九……」
溫故遲疑地喚一句。
元九淵半眯起眼,掩住眼底的血色,愉悅輕笑道:「溫故,又見面了。」
溫故大步地靠近他,嘆出心有餘悸的一口氣,隨即笑起來,「我很擔心會見不到你了,我突然消失沒嚇著你吧?」
「無事。」元九淵凝目盯著他,平聲靜氣地說:「能回到你熟悉的世界,我很為你開心。」
溫故眼睛亮起來,真誠地讚美,「小九,你人真好。」
元九淵頷首,嘴角的笑意有幾分自嘲,「今日紫衣真君見我,第一句便問你去了何處。」
「你怎麼說的?」溫故好奇地問。
元九淵睨他一眼,移開目光道:「我道你回到你來的地方,你這位朋友倒是很關心你。」
溫故認可地點點頭,「小鏡……紫衣真君對我們很好。」
我們?
元九淵薄削的唇邊溢出一絲輕笑,「是,他是對我們很好。」
有意無意咬重了我們兩個字。
溫故怔了一下,揉揉後腦勺蓬鬆的頭髮,「我答應紫衣真君不把我們的談話告訴第二個人,但你放心,我遵守諾言的,沒有告訴他互換身體的事情。」
元九淵俯下身,單手撐住波瀾起伏的大澤,靜靜地盯著他,「你告訴他也無妨,你們既是朋友,就應當坦誠相待。」
溫故的感覺很敏銳,眨眨眼輕聲問:「你生氣了?」
元九淵低低發笑,「我見到你心情大好,有何可生氣的?」
溫故有種感覺,今天的元九淵怪怪的,怪滲人的,他雙手合十扣住,舉到清瘦的下顎前,眼巴巴地望著元九淵,「小九。」
元九淵淡定嗯一聲。
「小九小九小九小九……」
「何事?」
「……小九」
溫故漆黑的圓潤瞳仁清亮乾淨,眼尾無辜的下垂,求人的時候看著更可憐,聲音也是溫柔舒軟,帶著點悅耳的鼻音,委委屈屈的招人憐愛。
元九淵眼中的血色被他的小聲音喚得消退一乾二淨,一直壓在心頭的暴戾情緒隨之消散,想再聽他多叫幾聲,冷著臉裝作沒聽見。
慫氣的溫故卻不敢再叫了,怕又惹元九淵不高興,小聲說了句:「我想回家。」
元九淵目光清定,修白的手指利落結成法印,結束了離魂之術。
再一眨眼,他來到了酒店房間,潮濕的海風吹起白色紗簾,海潮悠然拍打著海岸,一切靜穆安逸。
茶几貼著一張藍色心型便簽,溫故韶秀的字跡乾淨工整——
【為你準備的午飯在冰箱裡,希望你今天能填飽肚子。\\(^o^)/】
元九淵輕柔撕起便簽,拉開了冰箱門,滿滿當當的各色便當盒映入眼帘,旁邊用玻璃瓶裝著鮮榨的果汁和牛奶。
冰箱暖黃色的燈照在他臉上,毫無情緒的嘴角忽然輕輕上揚。
今天《羅剎天》劇組拍攝小鮫人的謝幕演出,風休烈的宗門窮追不捨,天下的名門正派將他圍堵在宗門,傲骨錚錚的風休烈跪在師尊面前,連磕三頭,懇請師尊施藥救小鮫人一命。
卻不知,心中唯一敬仰的師尊竟才是重傷小鮫人的元兇,又怎會施以援手?
漫山遍野的名門正派弟子,人人將他得而誅之,師尊親自出手清理門戶,小鮫人化成原形為風休烈擋住致命的一劍,這一劍,便讓風休烈從人變成的魔。
本是一段悽美的情節,但元九淵再一次提出意見。
秦導好聲好氣地商量,「你是覺得,風休烈不可能跪下磕頭求人?」
元九淵一本正經地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跪地求人?」
「因為愛啊!」秦導翻開劇本,耐心地說:「他深愛的人命不久矣,那點傲骨自尊算什麼?難道比愛人的命還重要嗎?」
元九淵微顰眉,「古語有云士可殺不可辱,豈能因兒女情長屈膝他人?」
秦導默然無語,無奈地說:「我是導演,你得聽我的,你就按照這個情節拍吧!」
元九淵眯起眼,不悅地盯著他。
秦導被他看得壓力山大,只好指著監視器說,「上面有之前小鮫人拍好的段落,要不你看看找找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