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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見皇帝出來,眾人連忙見禮。靠近殿|門的白衣醫學士拱手道:「草民方鴻羽見過陛下,此方已經過了驗證,治癒過--名血枯病患。」

  太醫們大驚:「當真?!」

  皇帝更是驚喜交加,灼灼的目光看向梅長生,「閣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張方子,是從何來的?」

  梅長生蘊默了一下,抬眼,凝望宣明珠須臾,撩袍向皇帝跪倒,「臣聽聞日前江公琮,伏闕告御狀,狀告下臣以權謀私草菅人命。」

  皇帝忙道:「朕信卿家,快快平身。

  「不。」梅長生眉眼寡漠,「此言並非空穴來風。臣領罪,有言向陛下陳情,請召江公入殿兩相對質。」

  宣明珠猛然望向他,心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秋日的疾雨還在下著。

  江琮被領到兩儀殿時,幾位太醫自覺退避,到偏閣去研究方子去了。皇帝上座御椅,宣明珠被皇帝賜座在身畔,下頭筆挺地跪著一人,正是梅長生。余者,便是余清明和方鴻羽。

  江琮被軟禁多日,一見皇帝如見親人,撲通跪倒道:「陛下,江某終於見到您了!您可知大長公主把持宮闈,將我囚禁一一」

  「放肆。」皇帝咳了一聲,「大長公主是奉朕之命,豈容你侮蔑?你只道你此番進宮,所為何事?」

  江琮一噎,扭臉瞧見身邊的梅長生,咬緊牙關指他道:「陛下,便是此子在揚州為禍百姓!草民已掌握人證,此番己帶進京來,便是受害人的六旬孀婦,清風鎮崔氏,請陛下聖心裁斷,萬不可受此子蒙蔽。」

  「崔氏?」方鴻羽站在後方想起來,急忙替梅大人辯解道:「那本是個貪財不足的老嫗,不足為信!陛下,此事不能怪梅大人.

  梅長生微微側目,「子翠,不可失禮。」

  皇帝面色微凝,轉頭看了姑母一眼,見她擱在膝蔽的手掌微蜷,轉而對梅長生道:「閣老,朕聽你說。」

  梅長生道聲是,他知道她在直直看著自己,卻未抬頭,聲音清沉道:「一年之前,臣得知公主患血枯症,急求良方卻不得,便決定自己研究。臣召集考太醫院不中的醫學士--百二十人,尋民間各州名醫八十人,另派人搜集中原疑似血枯症的患者,安置在揚州梅氏名下的一白園,試驗藥方。」

  這番話說罷罷,大殿裡寂無人聲。

  連江琮都愣住了。

  良久,皇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拿這些病人,試藥?」

  梅長生面無神情地點頭,「是。」

  「你不.宣明珠開口,她方才哭過,此時嗓音猶有些發啞,視線落在他胸口處,睫宇戰慄,「在庸子鄢那裡找到偏方了嗎?」

  梅長生抬頭,沖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要做兩手準備。那是急方,如果無用,希望便寄托在這些人身上。」

  他不能叫她出事。不管用什麼辦法。

  「臣找到那些病人後,與他們簽訂契約,一旦同意,試藥過程中不准離去放棄,若因試藥造成.斃亡,撫恤其家人,蔭其三代子孫。」

  試藥是個痛苦的過程,或因藥不對症,而對身體造成種種損傷。然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給子生的希望說服他們加入,再以利益相誘,這是個卑鄙的手段,梅長生知道。但是他只能如此。

  等到後來得知她是誤診,一白園裡第--階段的試驗已經完成,如此半途而廢有些可惜,梅長生便決定繼續下去。

  「呵,契約?」江琮此時反應過來,冷笑道:「請問閣老大人,你這所謂契約,在大晉律中可能找到相關的例條?」

  梅長生:「無。」

  江琮睨目繼續追問:「那麼在此過程中,試藥者可有傷亡?」

  宣明珠在座上聞言,捏緊手指,心疼地看向跪在眼前的人。一旁的余清明張嘴似有話說,梅長生徑先道:「有。」

  「試藥過程中,共計一死者十七人,昏迷不醒者三十人,高燒致殘傷者三人。臣均以造名籍冊,記載分明。」

  他的眼眸烏黑無光,語氣始終很平靜,向座上拱手:「臣自知失德失行,不配為閣輔,願革職待罪,聽候陛下發落。」

  「長.」.宣明珠再也坐不住地起身,方收的淚又流下來。

  他是帝師的學生,他品性高潔,他從前最不悅以私法傷人的勾當,可為了她,他竟然做到這種程度。

  他不但受了兩遭剜心取血的痛苦,還一直默默忍受著心裡的煎熬。而她對此一無所知。

  梅長生微啟血色淺淡的薄唇,露出一點溫弱的笑,無聲地對她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這是他隱瞞她的最後一件秘密。

  不告訴她,是不想她心上也同自己一般,套上沉重的枷鎖。

  天下人做不到的事,為了她,他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試試看。

  事情做下就是做下了,他不悔。

  若無江琮死纏緊咬,挖出了一根線頭,這件事,梅長生可以隱瞞一一世。不過事既發了,這罪名他也不推脫,他認。

  皇帝聽後震驚於梅長生的膽大妄為,然而轉念再一想,若無他在一年前未雨綢繆,他今日又豈能得方救命?

  見皇帝久久不語,余清明忍不住躬身道:「陛下,試藥雖有死傷,然而草民以為,不能全算在梅大人頭上。陛下也知,血枯症這病本身便是致亡極高的,也許那些死者是為因病死,而非因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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