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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殺我堂哥……」梅柳山仿佛感知到什麼,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迴光返照一樣睜大眼睛瘋狂向後縮蹭。四族老嚇得一瞬都站起。

  梅父快步擋在他前頭,厲色道:「瘋了?」

  梅長生很冷靜地轉了下眼珠,看到父親,掉轉刀柄反握,卻不退,直視他,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

  「我所有的希望都被他毀了。以命抵命,不過分吧,我就是要親手宰了他,當他老子的面宰他。別攔我!」

  年輕人蠻橫前沖的力道有如九頭牛,長隨欲上前,被梅父喝退,發勁勉強抵住他,「殺人容易,髒了手,和公主以後的事不想了?」

  以後……

  聽到這兩字,梅長生的心有如破冰,狠狠脆疼了一下了。

  他梗著木黑的眼眶,看父親,好笑地搖頭,「還有以後嗎?沒了。」

  千里跬步,差在最後一簣,千年道行,一朝散盡,足以將他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能超生。可這些不是最疼的,最讓他難忍的是,他又生生地傷了她一回。

  得知那些真相後,她該有多疼?

  明珠走時沒說一個字,可他知道,她這次是當真不要他了。

  哪裡還有以後。

  「你想,便有。你想嗎。」

  梅父也看著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沉簡平淡,「長生,戒怒,來日方長,後頭的事有爹料理。把刀給我,聽話。」

  梅長生喉嚨抑不住地低喑一聲,眼圈泛起一片紅。

  今日行事狂悖,想像中父親該打他幾巴掌,他也許還會好受點。可是聽到這樣的口吻,他再也撐不住了。

  「父親救我……」匕首璫然落地,一滴淚隨著他搖晃的身影墜落,「長生實在沒法子了……」

  梅父凝眉接住昏去的獨子,見他臉色蒼冷一片,感到手掌下有一片濡熱的觸感,變色翻開他衣襟,一道寸長的傷口映入眼帘,鮮血湧出。

  周遭響起一片吸氣聲,梅父冷冽看向姜瑾,後者同樣嚇了個魂飛,「我不知,公子怎會有傷?」

  「痴兒!」梅父背起這混帳崽子,腳步生風而去。

  *

  宣明珠從夢中驚起。

  身子微曳,緩了兩息,想起自己在南下嘉興的船上。

  自從知道自己會入他的夢,她便似作下了病,一到晚上便抗拒入眠,仿佛怕在夢裡看見他。

  晚上睡不踏實,自然要白日補眠。眼下金烏尚當空,宣明珠起身後細細回想,方才好像也並沒做什麼夢。

  是自己杯弓蛇影,以至於心神太過緊繃了。

  她抬手捂住半面臉頰,從手掌間輕輕吐出一口氣,低頭讓自己的心靜一陣。

  不喜歡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人已離開十萬八千里,卻要提防著他隨風潛入夜。不想在夢裡聽到他陳情,仿佛也怕,在夢裡看見那天晚上沒有轉頭看到的那片眼神。

  男人的那抹哭腔歷歷在耳。

  怕自己再糊塗地心軟一回。

  如果真這麼沒長進,下一次等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宣明珠很少怕過什麼事,但對於這個變得讓她看不清的男人,她恨不起也怪不起,只想敬而遠之。

  她也問過寶鴉,「寶丫頭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當日心神皆失,走得太急,都沒能讓寶鴉和她父親好好告別,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粉雕玉琢的娃兒想了想,雙手抱著娘親的腰嬌賴道:「爹爹還是爹爹,阿娘還是阿娘,寶鴉什麼都不缺。」

  先前住在祖母家,梅大神秘兮兮地對她說興許等到再回京,咱們一家子便能團圓了。後來,阿耶又給她取了個小字「遂遂」,她明白著呢,「願遂平生眷,無使甘言虛」嘛。那日見爹娘相處平易,她也便心懷大大的期盼,小小地歡喜著。

  不過從娘親陷在山上一日後被找回來,事情就變了。

  寶鴉感覺阿娘和阿耶吵了架,但不知因為什麼,她為此琢磨過,山上那麼黑,會不會是娘親害怕啦,怪阿耶找到她太遲?可轉念一想,阿娘又不是她哩,阿娘騎射了得,那麼厲害,膽子怎麼可能會小。

  她也有想來想去都想不通的事,唯獨確定一點,跟著親親阿娘總不會錯。

  她心裡雖然也捨不得阿耶,算算日子,元旦前總可以再見到,到時再和他一起折蓮花燈好了。

  就是得注意不能吃那麼多了,再重些,往後騎大馬阿耶就馱不動她啦。

  「阿娘。」寶鴉把小臉貼在她懷裡,「你給我講獵山豬的故事吧,我想聽。」

  宣明珠看著乖巧的女兒,眼眸中漣光閃閃,「好啊,娘講給你聽。」

  *

  一晃數日而過,船至嘉興到了成玉的公主宅,宣明珠見到了紅纓。

  瞧著姑娘身量高了一截,氣色也作養得紅潤水靈,才相信她書信上說的不是假話,這孩子在嘉興過得還算好。

  成玉從上京窩回自己的小封邑,身份打了折氣性卻不減,負手拈著絨兔扇睨目,有一車的酸話等著她:

  「就顯得你是好心姨母,我就是個壞肝腸的姑婆了?自己的外甥女,我為何不好生待她,論三兒生前,我走得比你近!」

  其實對於宣明珠替老三出頭,懲治陸氏滿門的事,成玉聽後心裡是大為解氣的,不過要她當面贊宣明珠一句,死也不能。

  回頭想一想自己流落到嘉興的由頭,她更是氣難平,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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