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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那種稠稠似海黏在她身上不放的眼神,宣明珠心尖顫,錯牙拿手裡的絡子朝他手背上甩了下,「別上臉,說,還有麼?」

  手背麻痒痒的,梅長生看出明珠不是當真生氣,英眉輕舒,心暫松下一半。還有麼,有很多,可要他怎麼說?

  他會引她入他的夢,這是頭一樁不能提的,說了,那些暗裡滋生的慾念就都藏不住,怕嚇著她。

  剜心一事,更是死也不能說,她最看不上要死要活的行徑,若知道他的作為,不會感激他,只會怪罪他頭腦發昏,不顧寶鴉。

  「殿下何時啟程回京?」

  突兀的反問,宣明珠等了半天就等來這句,怔愣過後心想,他轉移話頭的方式也太生硬了,眼下倒是誰問誰呢。

  多看了男人一眼,她悶聲道:「看黃曆上,十月十二宜出行,能趕在月底前返京——梅大人的話交代完了?本宮知道,男人家心裡都藏事,才大志高的,眼裡有誰,稀罕和誰伏低做小。罷了,大人不說,本宮不問,往後各走各路,大人也不必再到本宮這裡來……」

  話音未落,梅長生倏爾長身起,粗魯地拔下燈罩子吹滅蠟燭。

  一室頓時漆黑,澄黃的窗戶紙一滅,守在外頭的泓兒連忙開口詢問。黑暗中,宣明珠的身子正被人從背後牢牢縛鎖著,耳邊廂的嗓音沉冽:「跟她說無事。」

  宣明珠口舌發乾,微一遲疑,那雙有力量的手臂又緊一緊,「說。」

  不容置疑的霸道。

  「無事……」她莫名聽從,揚聲向外道了句,梅長生也未鬆開她。如果有光,會發現男子此時咬牙隱忍,一腿屈於榻上,俯身環扣著女子,微抖的仰月薄唇便貼在她耳邊。

  「殿下故意說這種話刺激臣麼?臣日日來,夜夜來,活著來,死了魂魄也來……殿下親口應允的讓臣做待詔,做面首,做殿下的男人,不許反悔。長生腹內有千萬言語,哪一句不想與殿下說?嗯?只不過,殿下容我些時日,只管看著我做得如何,便知我這顆心恨不能掏給殿下,一點不藏私,通通都給你……」

  他在黑暗裡,緊抱著她顫抖聲說話。

  那種陌生的悸動,在宣明珠心田一圈圈灑下漣漪。

  他有句話說對了,她方才就是故意的。

  她想看他急而不得的表情。

  這很惡劣,宣明珠也想不通自己是怎麼了。

  如果眼神有力量,那麼梅鶴庭扯去遮掩後望住她的眼神,常含有一種鋪天蓋地的洶湧與萬夫莫當的柔情,她從未見過任何人有如此穿透力強大的眼神,連過去的梅鶴庭自己也沒有。

  她嘴上嫌棄,卻知道,怎麼能激得他眼裡的那片海怒濤更甚。

  一浪一浪地捲起,成片成片地襲來,面對她,再無能為力地壓抑下去。

  宣明珠心底有一個隱蔽的壞傢伙低語著:喜歡看他這樣。

  可是為什麼呢?宣明珠努力地思索,她知道成玉有關起門來鞭笞面首的怪癖,可是她心性曠大,並不喜歡折辱人的事啊。

  好奇?捉弄?

  這些似乎都不能完全概括她的心情。

  ——是報復嗎?

  可她心裡也沒有恨。

  也沒有愛。

  她愛過這個人一回,清楚地知道那是種什麼感覺。

  今日之宣明珠,對梅鶴庭的感情,並不包含曾經那種真誠與精心。

  想不開,想不通,想不明。

  「殿下是不是在糊塗,」耳根子發癢,俯擁她的男子聲音徐徐又沉沉,「殿下對長生而今到底該如何對待?醋醋,你便是活得太清醒了,別想了,就這樣,好不好?」

  「……就哪樣?」女子聲音清柔如水。

  他好像自己肚裡的蛔蟲,宣明珠感覺自己溺在什麼裡頭了,一時放縱意識中的貪懶,沒掙他,只是歪頭避開頸邊濡熱的氣息。

  男子很快又挨頭貼上來,低靡的語調很有循循善誘的味道,「今晚長生給殿下侍寢,好不好?」

  說完他腦袋瓜子就挨了一下。

  和敲寶鴉一模一樣的手法。

  「敢情大人的面吃撐了罷。本宮乏了,你退安吧。」

  黑暗中傳來吃吃的笑聲。

  震動的胸腔貼著她的背,讓宣明珠預感不妙,有重蹈那夜復轍的危險。

  她疑悔自己可能玩兒過火了,推開他起身,循著外廊上隱約透進來的燈火去尋燭台。

  梅長生緊隨過來,扶著她的臂道聲「殿下小心」,倒未再冒進,只虛虛勾住她的一隻手,聲音絮絮的:

  「臣還有最後一言,請殿下恩准——日後如果,長生是說如果,殿下不論從任何人、任何途徑聽來關於長生的輿論,請殿下給我一個當面解釋的機會,不要輕易便丟了我,我受不住。」

  他這樣可憐的口吻,宣明珠也受不住。

  大抵黑暗容易助長人的軟弱和同情吧,明知這話裡有話,宣明珠沉默一時,手心被貓爪似的一撓,心悸點頭:「准了。」

  這腔調一出,好像真在容忍一個磨人的面首。

  手腕上有淺淡的癢意落下,一條若絲帶柔軟的東西纏上去,梅長生道,「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殿下戴著玩就好。」

  宣明珠不知是什麼,卻也任他施為,口裡揶揄:「方才不是說最後一言嗎?」

  梅長生聽出她並不排斥,抿唇輕撼她的手笑,「臣還有一言。殿下不留臣,叫臣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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