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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驚秋一怔。樓鏡在一旁凜然道:「你就為這樣一句話要取走同門性命?!」

  龍盈梗著脖子,「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

  樓鏡說道:「好一個弗與共天下。但你要知道,你師兄們說的沒有一點錯!你父親確實是個魔頭,殺害人命無數,死有餘辜!你應當記住這一件事,你更要記住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你要以你父親為戒,和他做一個兩樣的人。」

  龍盈聽著她這樣無情的話,眼圈通紅,淚水盈滿眼眶,倔強地不叫它落下來。

  余驚秋肅然道:「盈兒,你要知道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你說弗與共天下,我和你四師父也可說是你父親仇人,難道你也要和我們不共戴天麼?」

  龍盈張了張口,卻不肯低頭,「師父要是這樣想,那就這樣想罷。」

  「你——」不知是不是情緒大動,余驚秋一口氣沒回上來,悶在心口,一時間喘不過氣來,臉色煞白,往後踉蹌了一步。

  樓鏡臉色驟變,搶上前去,抱住了人。

  飛天鼠急道:「師父!」

  龍盈望著余驚秋,目光發緊,不由自主往前跪行了兩步,喚道:「師父!」

  樓鏡猛地回頭,厲喝道:「給我滾到外頭跪著!」

  龍盈一怔,一言不發,轉身出了書房,端端正正在書房外頭跪下了。

  樓鏡抱起了人進到裡屋,又忙吩咐飛天鼠去將宗內的大夫尋來。

  狄喉和雲瑤聞聲趕來,已是日頭西斜。

  狄喉走過去,要將龍盈拉起來,「你這孩子,跪這麼實誠做什麼,不知道自己起來。」

  狄喉將人怎麼拉也拉不起來,龍盈總會再跪下去。狄喉嘆了一聲,走到雲瑤身邊,說道:「這孩子和阿鏡小時候一樣倔,旁人勸是沒用的。」

  雲瑤說道:「要不你去勸勸阿鏡,讓阿鏡叫她起來罷,再怎麼跪下去,別把膝蓋跪壞了。」

  狄喉無奈道:「小的我都勸不了,大的我怎麼勸得了?」

  雲瑤,「……」

  書房屋內,余驚秋拿開覆在頭上的帕子,說道:「鏡兒,去叫她起來罷。」

  樓鏡冷著聲氣,「不叫她多跪跪,她不知道自己錯哪!」

  余驚秋笑道:「她這個年紀,這個心性的人,就是這樣,你讓她跪死在外邊,她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我們只有耐心引導,讓她自己領悟,這事急不來。」

  樓鏡板著臉,「這次的事不小,她敢這樣頂撞你,沒那麼容易就揭過。」

  「不過是這幾日有些累,燥火一起,有些頭暈,這也不全與她有關。」余驚秋拍了拍她的手,「你忘了你少時是怎個模樣,怎麼如今到她身上,不肯包容些呢?」

  「我現在想起我少時,那也是想抽那時候的自己兩個嘴巴的。」

  說著,兩個人都笑了。樓鏡把帕子拿過來,在溫水中一浸,攪幹了給余驚秋擦手,說道:「正好你趁著這次病倒,將擔子歇了罷,前段時候,月牙兒來信,說是回來了,讓我們帶著雲瑤過去一趟,如今春庭幫著理事也有些手段了,你一直在他身邊,他也不敢放開了手腳做。」

  「好。」

  「我是個不拖沓的人,說走就走的,你既然應了,現在就定日子。」

  余驚秋溫柔地望著她,「就初九罷,趕在中秋前到。」

  時光在桃源谷內仿佛是停滯的,不論何時來,谷中都是那般安寧怡然,時值中秋,路旁開滿了野菊,怡人芳香,遍布穀內。

  余驚秋瞧見迎來的允澤,笑問:「你們谷主呢?怎麼不出來接我。」

  允澤捧腹大笑,向一側的人抬了抬下巴,「山君,枉你長了一雙眼睛,這不就是。」

  眾人一怔。

  月牙兒先笑著喚道:「山君。」

  余驚秋恍然,驚訝道:「月牙兒?!」

  月牙兒長高了些,去了一趟塞外,曬黑了不少,眉眼之間,多了一點野性。余驚秋驟然見她,還認不住出來。但月牙兒彎眼一笑,還是以前模樣。

  「何止她認不出來,我們都像是沒長眼睛的,月牙兒,你這次出去,應當過的不錯。」樓鏡說道。

  余驚秋失笑搖頭道:「月牙兒,這次去塞北感受如何?」

  月牙兒道:「那裡有一望無際的碧野,可以策馬馳騁,追日到天涯,也有喝不完的好酒,交不完的朋友。山君,你們真該跟我一起去。對了,這次我還遇見了一位巫醫,和他論道之後,我對師父留下的札記有了領悟,這一次,一定能醫好雲瑤姐姐的腳。」

  狄喉聽罷,眸光閃亮,壓抑住了激悅的心。倒是雲瑤看得淡,只是微微一笑,「要你費心了。」

  雲瑤醫治雙腳,不是一日之功,樓鏡也有心要讓余驚秋在谷內調理身體,一行四人在谷中長住下來。

  秋去冬來,白雪覆地。

  谷中的日子,去在意每一日,便覺得每一日過得慢,回過頭去看,卻又覺得每一日過的快,不知不覺,已是三月。

  「余驚秋,你真是一日懶似一日。」樓鏡抓住余驚秋雙臂,將人拉了起來。

  「大雪封谷。」余驚秋在樓鏡懷中悶笑,「你去瞧瞧谷里的生靈,都去冬眠了。」

  「你也要冬眠了?」

  「你讓我起來,我自然是要起來的。」

  樓鏡捏了捏她的耳朵,扶著余驚秋的腰起來時,眼睛一瞪,驚喜萬分說道:「余驚秋,你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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