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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也不是時時都能避開出門一事的,如上元燈節這樣的大節日,東宮上下忙得一個閒人都沒有,到內織染局拿些新料子來給紀羽挑選的事情便落到了紀雲川身上。

  明珠和明環各有自己的事情,且離不得她二人主持,自是沒有辦法將紀雲川換過來,只能叫他小心些過去。

  紀雲川對宮裡也還算熟悉,倒也沒有因此而太過擔憂,還反過來安慰明珠二人。

  挑新料子這件事是今晨紀羽吩咐下來的,按往日紀羽回來的時辰看,此時過去一來一回剛好能趕在紀羽回東宮之前把新料子帶回來。若再晚一些,怕是要直接撞上回來的紀羽,到時候又是親自給人遞了把柄。若紀羽那時候正好不大高興,那就是紀雲川遭殃的時候了。

  如此想著,紀雲川告別了明珠和明環二人,獨自一人披上紀羽給的棗紅斗篷往內織染局走去。

  穿紀羽給的棗紅斗篷並非是想用主子給的好東西,不過是紀雲川只有這一件,且紀羽只許他用自己給的東西罷了。

  十分的霸道,不肯聽人的,也不管人願不願意,倒也是紀羽的風格。

  東宮的大宮女比尋常宮女要地位高些,但轎子也只有主子能坐,宮女地位再高也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腿在皇宮裡行走。何況紀雲川在這大慶皇宮裡就是個罪人,罪人許多事都沒資格,更談不上坐轎子。

  他是很怕冷的,這樣長的一段路,沒有轎子的時候總是走得艱難,好在內織造局並不算太遠,他難受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只是紀雲川沒想到,人運氣差起來竟是能差到這種地步。

  在他剛走入內宮沒多遠,還在宮道上的時候,竟是迎面撞見任淑妃坐著貴妃用的步輦往這邊來。

  四妃用貴妃的步輦算是逾制了,但此時皇上一病不起,皇后又瘋了,這後宮掌握在任淑妃的手上,逾不逾制的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而且此時紀雲川要想的是如何避開任淑妃,如何讓任淑妃不注意自己。

  逾制這種事情,根本不是紀雲川應該關心的事情。

  從除夕那日紀雲川便看出任淑妃對自己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從前他便與任淑妃打過交道,知道任淑妃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定然時時刻刻記在心裡。

  所以他猜,任淑妃想來還沒忘掉那夜看到的他。

  何況那時候紀雲川穿的衣裙,與今日穿的衣裙是一模一樣。

  也許這是紀羽的惡趣味,準備了許多同樣的衣裙給他,讓他走出東宮都要害怕自己被人認出來。

  他可以不在意這個,可他在被人看到的時候心底還是會忍不住一陣驚慌。

  即便對方根本沒有看出畫了眉心花鈿又點了朱唇的他竟是從前的三皇子。

  任淑妃的步輦走得並不算快,但沒什麼人的宮道裡邊他這棗紅斗篷總歸是顯眼的,任淑妃不可能看不到。

  既然任淑妃不可能看不到他,那他更不可能在任淑妃眼皮底下逃離這裡。

  他這身棗紅斗篷與艷麗衣裙太好認了,闔宮都找不出一個如他這般穿著的宮女,往後有的是機會抓他出來。

  所以紀雲川沒有逃,他只退到一旁跪下,低下頭試圖掩藏在宮女堆里,讓人不要太注意自己。

  可惜任淑妃的眼睛毒辣得很,一眼便認出他是那日紀羽百般護著又衣著艷麗的宮女。

  她抬手叫人停下步輦,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披著棗紅斗篷的人,心底想著人熟悉,又很不熟悉。

  身形不像,氣質不像,但那隱約瞧見的臉實在與死去的貴妃太過相像。

  相像到……讓人覺得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任淑妃不敢相信地下了步輦,一步一步朝紀雲川走去,走著走著腳步快了起來,到最後幾乎是小跑起來。

  到了紀雲川跟前,她俯視著那棗紅斗篷,緊抿著唇幾乎要喚出那個名字,卻在最後轉而顫抖著朱唇說:「抬起頭來。」

  聽著任淑妃那因緊張而顫抖的聲音,紀雲川脊背一僵。

  該來的總是要來,罷了。

  紀雲川想著,閉了閉眼在心中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抬起頭來。

  瞧清了紀雲川的模樣,任淑妃美目一瞪,震驚地在他面前走了兩步,不敢相信地打量著他,又伸出手去抓他的手臂,斥道:「站起來給本宮瞧瞧!」

  紀雲川沒有猶豫,既然都被看清臉了,也不在乎被任淑妃看到這身艷麗衣裙了。且任淑妃其實那日清寧殿外已經見過穿了艷麗衣裙的他,倒也不算是頭一回被瞧見。

  可任淑妃並不如紀雲川所想那般鎮定,她不敢相信地看著穿了一身艷麗衣裙的紀雲川,按著他的肩膀仔仔細細打量著他,問:「你,怎麼會是你……」

  紀雲川仍舊是清清冷冷的,在那艷麗顏色之下襯得整個人更加如冷玉一般,也如他的聲音那般的冷,他說:「是臣……是奴婢。」

  奴婢這個自稱,紀雲川本是千萬般不願意的。

  可紀羽拿他最不想牽扯進來的人威脅他,讓他不得不放下那可笑的自尊,跪在紀羽腳邊一遍遍念著「奴婢」這個自稱給對方聽。

  一直到紀羽滿意,他才被准許停下來。

  一直到今日在任淑妃面前說出這個自稱,紀雲川心中仍舊還有那難以壓制的羞恥感,可如今他身份如此,除卻順從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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