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不可能的感覺
仿佛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他的兩隻手微微發抖，連向來鎮定自若的臉色都變得跟紙張一樣白。
「你，你，你……」激動和震驚之下，連話都說不太清楚。
看著那張熟悉，但卻明顯蒼老了許多的面容，言傾心中說不出的味道，絕對不是心疼，但是又比心疼多了也是別的東西。
也許是心虛和內疚吧。
「好久不見。」良久之後，在錢進的慌亂之中，她倒是輕啟薄唇，微笑著打招呼。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這女人竟然還敢這麼雲淡風輕的跟他說好久不見。
請問到底是哪裡來的底氣。
從震驚恢復到平靜，錢進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過後，他臉上的震驚以及慌亂全部消失，只剩下滿面的嘲諷和涼薄。
他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是挺久不見的，距離你對我們父子倆不告而別的日子來說。」
聽到這話，言傾纖細的身子微微一僵，倒是沒有繼續開口說話。
見她如此，錢進雙手環胸，昂頭挺胸，擺出一副我是山老大的模樣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千里迢迢來找我？」
「我……」她抬頭看著他，卻是欲言又止。
驀地，錢進想起什麼，瞳孔猛然一縮，目眥欲裂的看向她：「你該不會是見過季風了吧？」
她沒有否認。
錢進的心涼了一半。
「你，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
言傾抬起頭，眸中有一絲悲涼閃過：「見過了，但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炸毛了：「我告訴你，你沒有資格見他，更加沒有資格打攪他的生活，麻煩你有多遠走多遠去。」
看她身上的穿著打扮，他又頓了一下，然後自嘲一笑：「我想你現在也應該活的挺滋潤的，就不要跟我們這些人扯上什麼關係了吧。
這種人。
言傾心中難過又愧疚。
這種人，一個是她的前夫，一個是她的兒子。
只是當時一個決定，這兩個全都失去了。
他們一個個恨她，都是理所當然的。
錢進壓低聲音，面色不善：「雖然很多年沒見，你當初也是不告而別，但過去這麼久，我什麼都不想計較了，也早就不記得你這個人了，所以麻煩你從哪裡走哪兒去，別打攪我們父子倆的生活。」
言傾愣了一下，卻不敢抬頭看他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那道背影離開，錢進臉色陡然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下一秒，拳頭猛然擊打在牆壁上，震的手臂隱隱發麻。
……
季風一踏進客廳，就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電視開著，這老頭兒也的確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電視，但臉色卻跟鍋底一樣黑黝黝的。
還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季風將筷子親自拆好塞到他手裡，故意放軟音調勸到。
「你就別操心我的事情了，我已經是成年人了，這些事我自有主張，你再生我氣都沒有用。」
錢進抓著筷子，抬頭望了他一眼，但這一眼卻十分奇怪。
不像是憤怒，更不像是恨鐵不成鋼，而是一種深深的愧疚和悲涼。
他心裡想著也是剛剛碰到那女人的事情，加上沈霏，這會心情也是極度不好，並沒有去深究他眼神之中的意思，交代把外賣吃好，人就進了屋子。
錢進嘆了一口氣，將筷子啪嗒一下放在桌子上。
「這個兔崽子，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但都偏偏不跟我說，看來跟我還是不夠親啊。」
明明見過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但他閉口不言，藏的可真是夠深的啊。
到底是怕他知道之後抓狂生氣呢，還是覺得根本沒必要把這件事告訴自己。
頭疼頭疼。
……
另一邊
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還有各種嘈雜的聲音，充斥著沈霏的耳朵，但她大腦卻感覺不到東西，估計心裡太疼了，都麻木了吧。
她喝完一杯酒，啪的一聲重重的將酒杯放在吧檯上，神思十分清醒。
自己雖然不是千杯不醉，但這點點酒根本就不能麻木她的神經，更加不能撫平她心裡的疼痛。
真的很難過。
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陪她說話。
季風，季風，這個殺千刀的名字。
她憤恨的朝著酒保喊道：「再給我一杯。」
酒保戰戰兢兢的看著這個煞氣十足的女漢子，抖抖索索的將酒遞了上去。
沈霏仰頭喝了一口，罵道。
「你以為老娘稀罕你啊，對，我就是稀罕你，可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你，你都不能這樣對待我，憑什麼，憑什麼啊。」
說著說著，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我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幾乎付出我所有的真心，我只是不會談戀愛而已，我只是不溫柔了一點而已，你就不要我，我長得這麼漂亮……」
「美女，一起喝一杯吧，你一個人喝酒多無聊寂寞啊。」
在她買醉的時候，一個打扮花里胡哨的男人靠了上來，挑眉說到。
沈霏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冷笑：「就你這副德行，也配跟我喝酒。」
「你……」那男人原本笑著的臉頓時僵住，隨後變得極其難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沈霏，面露凶色，「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小爺我……」
「你怎麼樣？」她這會正找不到發泄的口，就有不知死活的蠢貨撞上來。
「我告訴你，就你這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女人看到都要躲的遠遠的，誰會陪你喝酒，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臭娘們。」那人戾氣頓生，揚起手，像是要揍她一般。
沈霏眯著眼睛，勾唇一笑。
還敢打女人，就別怪我今天好好教訓教訓你。
可惜男人還沒下手，手腕就被捏緊，仿佛一個巨大的鐵鉗抓在他手中一樣，男人疼的齜牙咧嘴，大聲喊痛。
沈霏訝異的放下手。
她還沒動手呢，是誰替她教訓的，多管閒事。
才剛抬起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他。
「你，你特麼的是誰，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人勾唇一笑，眼波流轉：「不知道的。」
還沒等男人開口，他繼續：「但我知道你這種人，不配在我這兒喝酒。」
說完，一把甩開他，那人失去平衡，哐當一聲摔倒在地上。
身穿筆挺西裝的男人一個眼神示意，很快就有兩個保鏢上來，將鬧事的那人帶了下去。
「你沒事吧？」他轉過身，關心的問道。
沈霏勾唇笑了笑：「其實你不必幫我，我一隻手就可以將他打趴下。」
「可以讓男士動手的事情，為什麼要讓女士在前面，何況這是我開的酒吧，保護客人的人身安全也是我們的責任。」
「謝謝。」她這會也沒有什麼心情，朝他勉強一笑，復又坐了下來。
「怎麼了，心情不好？」
蕭競揚也跟著坐在一旁，要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著。
「恩。」
「我以為醫生心情不好都會去實驗室解剖或者看一些恐怖片之類的。」他半是認真半死開玩笑的說到。
沈霏奇怪的睨了他一眼：「你這個結論是從哪兒得來的。」
他聳聳肩：「書上看的。」
「我告訴你哦，書上面說的百分之五十都騙人的，而且你看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書。」
「也是。」蕭競揚跳過這個話題。
「今晚我請你，這些酒水免費。」
「不用的。」
「怎麼，還跟我客氣？」他看著她，眉眼生動。
「不是，只是拿人手短，我總不能每次都占你便宜。」
「沒事，我願意被你占便宜。」他壓低聲音，微微靠近她身邊。
這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卻不像酒鬼身上那種難聞刺鼻的味道，而他突然靠過來，嚇得沈霏不自然的往後面仰了一下。
見她有意拉開距離，蕭競揚也不計較，仿佛剛剛只是一個不小心的動作而已。
「你肯重視小悠的事情，我感激你還來不及，這些酒水根本不能表達我對你的謝意。」
「你不是還送了我碟片嗎。」
見他要說話，她繼續補充：「對我來說，禮物不分貴重，只分心意，只要喜歡的，就算是一顆石頭，我都會愛不釋手。」
蕭競揚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了許久。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是我臉上的妝花了？」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半響才淡淡開口：「不，我只是覺得，有些後悔這麼晚遇到你。」
沈霏愣了一下，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蕭競揚起身，朝她說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回去。」
「相信我，你現在已經有些醉意了，你覺得我會讓你一個人回去嗎？」
沈霏知道他是怕自己遇到什麼危險。
倒也是，這個世界上，女人總是被認為是弱勢群體，是溫室的花朵，需要人保護。
其實，她們也是有拳頭的，也是有毅力的，只是被忽略了而已。
也許是真的有幾分醉意了，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糯糯的，音調也拉長了許多：「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吳儂軟語，說的就是這個。
蕭競揚耳朵一麻，胸腔驀地一陣震動，像是被某種東西輕輕一撞。
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很快回過神來，噙著優雅的笑，虛虛扶著她的肩膀，一起出去。
將沈霏送到她家的公寓門口，停車的時候，這女人已經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他傾身，想要將他的安全帶解開，湊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張精緻的睡顏，頓時眸子閃了閃。
過了一會兒，他才移開視線，心裡暗暗的罵了自己幾句。
『啪嗒』一聲，安全帶解開，他輕輕的推了推她：「沈霏，醒醒，到家了。」
「到家了啊。」女人揉了揉眼睛，衝著他毫無城府的一笑：「謝謝你哦。」
也許是酒勁上來了，她下車是時候搖搖晃晃的，蕭競揚見狀火速推開車門下去，將她扶住。
「我送你上去。」他說道。
沈霏擺了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真的，不用扶著我，我沒事的。」
嘴巴上說著沒事，但身子卻是搖搖晃晃的。
蕭競揚生怕她摔倒，索性直接將她打橫抱起，說了一句抱歉，然後朝電梯走去。
沈霏迷迷糊糊之中，還以為抱著自己的是季風，笑到：「季風，我就知道你還是放心不下我。」
聽到這話，他僵了一下，心裡突然一陣不是滋味。
他最近是愈發不正常了。
為什麼聽她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他心裡會這般不舒服，跟吃了黃蓮一樣。
乘坐電梯直達她的公寓，他不知道秘密，還好沈霏這個時候清醒了一些，按下密碼。
「那我進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說著，啪的關上門。
看著緊閉大門，蕭競揚突然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不，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感覺，他不可能會欣賞她的，更加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的，她只是，只是……
眸子沉澱下來，他再次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