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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父親。」

  安靜的車廂中霍老爺子徐徐開口,年邁的嗓音講述著一段幾年前的舊事。

  「你父親跟我談了一下午,讓我別因為你氣壞身體,說你既然想闖,不如放手讓你去試,說你還年輕,年歲方可見真章。

  「我跟他生悶氣,我霍家當繼承人培養了這麼久的孫子說離經叛道就離經叛道,說跟男人跑就跟男人跑了,說不回霍家就不回霍家,我哪怕氣暈過一次,想起來還是心絞痛!」

  霍老爺子敲了幾下拐杖,老太太著急地勸他,「可別再動氣了,別兒子還沒好你又氣壞了身子!」

  霍老爺子擺了擺手,「你父親這些年掌家,是越來越有威勢,我老了,說不過他。」

  他緩緩感慨:「白天你父親在門裡求我,晚上你又在門外求我,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難啊!

  「我是老骨頭一把,每活一天都是在跟天地爭命數,老到後來也只剩下妥協。

  「你看你父親,又何嘗不是在對你妥協?」

  作者有話要說:

  太咕了(跪地),努力碼完結章了!

  第113章

  霍渭平七天後從ICU轉入普通病房。

  當天霍嶠去看了他一次。

  霍渭平幾天前產生過劇烈地急性排斥反應, 情況變得很危急,好在還是挺了過來。

  他這些天吃不下什麼東西,整個人瘦了一圈, 病號服掛在身上都顯得有些空蕩, 臉色也蒼白, 但霍嶠去看他時他卻並不見多虛弱,說話仍然是慣常聲勢威嚴的樣子,幾乎讓人想像不到他才剛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

  霍渭平不缺人照顧, 霍嶠這幾天也不是每天都會來醫院,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陪著兩位老人過來, 又陪著兩位老人離開,自己卻不進去探望。

  這還是霍嶠在霍渭平做完手術清醒後的第一次當面探視。

  他進病房的時候,霍渭平正揮退護理小陳的攙扶獨自走路,他身上的刀口還沒好,走起路來稍顯艱難。

  見到霍嶠進來,霍渭平動作頓了頓,而後緩慢移到病床邊坐下來不動了。

  霍嶠上大學以前,父子兩人的相處很少,但每一次幾乎都幾乎是以爭吵作結束,少有幾個平和溫馨的時刻。

  現在父子兩人見面, 伴隨著霍嶠的成熟、霍渭平病後的孱弱以及長達六年互不往來的狀態,他們再也不會像原來一樣充滿火藥味, 取而代之的是漫長又讓人難堪的沉默。

  霍嶠垂眸看了眼時間,淡淡開口, 「今天的飛機, 我回A市了。」

  霍渭平的嘴唇動了動, 他兩手攤開搭在床沿上, 坐姿依然顯出上位者的霸氣,他先是沉默不出聲,繼而像憋不住怒氣一樣地擰起眉,聲音都帶上怒火:

  「我當年不過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記恨到現在?」

  霍嶠聽到霍渭平的話,第一反應是覺得荒謬。

  他和霍渭平的矛盾積年已久,哪裡只是簡單的一巴掌就可以總結的。

  可霍嶠其實從未因那一巴掌記恨過霍渭平,他也從未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霍嶠確實因為那一年的走出霍宅而感到解脫,他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得以新生。

  那些自幼時就積累起來的憤懣與不平也隨著他年紀的增長或是塵封於記憶角落或是消散於往昔之風,霍嶠未曾回頭看,也沒有再去想,到了現在,那些事情就都不必再說出口,沒那個必要,霍嶠也懶得說。

  看著霍渭平動怒,霍嶠倒是想起了一樁舊事。

  兩年前陳星野交往了一個學文學的女朋友,會央著陳星野一起去寺廟求籤拜佛,一向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倒真用心了那麼幾個月,說話都變得文縐縐的。

  後來陳星野來A市找霍嶠喝酒,說起這件事時用了一個詞。

  「有的人啊,不是沒緣分,只是緣分太淺了。」

  陳星野放浪不羈地晃著酒杯,「喏,就像霍嶠你和你爸,你們就是父子緣淺。」

  當時霍嶠冷著眉眼抖落一身雞皮疙瘩,現在想起來心裡卻認同陳星野的話。

  他跟霍渭平,並不適合當父子。

  如果是在生意場上碰見,霍嶠會將霍渭平放在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高看許多;等他成長到足夠高度、能跟霍渭平互扳手腕時,也許更會有棋逢對手的暢快.

  但毋庸置疑的是不論哪種相遇,大概都比他們是父子來得要好。

  從記事起,霍嶠因為冰冷的家庭關係豎起許多尖銳稜角,既刺了別人也扎痛自己,現在他終於足夠成熟,學會將那些稜角都一一磨平變成堅固鎧甲,現在的他對那個家庭再無所求。

  所以當冰冷麵紗被揭開展露溫情一角時,霍嶠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也許霍嶠骨子裡的性情更像孟翎一些,幾乎從未帶過他的母親讓年幼的霍嶠撞得頭破血流,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展示什麼才是做自己。

  孟翎從未給過霍嶠片刻的母愛,卻在骨子裡、在為數不多的每一次見面里,教會了他冷情。

  六年的歲月,沸騰熱血也能涼得通透,霍嶠早就可以脫離自身客觀地看待一切,他不會怨恨霍渭平,也不覺得孟翎的做法有什麼不好。

  因此霍嶠看到霍渭平發怒,也只是很平靜地說:「醫生說你不宜再動怒。」

  霍嶠的人生,不管是橫向還是縱向,從年齡到事業,都已經邁入了下一個階段,他不再是那個會跟霍渭平嗆聲的十幾歲少年,就如同霍渭平正在不可逆地徐徐走向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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