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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淙將目光從瑛瑛身上挪過來,望向李漳,然後一掀長衫前擺,在李漳面前跪了下來。

  李漳眼中立刻浮現劇烈的驚怔,他趕快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伸手去扶李淙:「太子這是做什麼?君臣有別,這是折煞為兄了!」

  李淙推開李漳來攙扶他的手,然後朝李漳拜了下去。

  「這一跪,是替母向皇嫂而拜。」李淙道。

  李漳去扶李淙的手僵在那裡。他皺著眉頭,眸色幾經變幻地盯著李淙仔細審視,不解、意外,還有更多的警惕。困在皇權爭鬥中多年,李漳第一反應會將李淙這舉動當成試探。

  他並不會輕易相信李淙。

  軟塌上的瑛瑛哼唧了兩聲,似乎要醒了。

  李漳回過神來,用力握住李淙的手臂,強力將人攙扶起來。

  因瑛瑛,李淙倒也沒執意,起了身。

  李漳輕拍了下李淙的肩膀,朝軟塌走過去,將哼哼唧唧的瑛瑛豎著抱在懷裡,拍了拍他的後背,柔了聲音:「醒了就把眼睛睜開。」

  瑛瑛還沒睜開眼,先「嗯」了一聲。他睜開眼睛,摟著李漳的脖子,一聲接一聲地喚:「阿耶,阿耶……」

  李淙含笑望著父子二人。

  見瑛瑛徹底醒了,李漳將他放到地上,說:「出去玩,阿耶要和太子說話。」

  「好。」瑛瑛乖乖地應了一聲。他小跑著朝外走,經過李淙身側時,小小的身子忽然栽歪了一下,李淙彎腰扶住了瑛瑛,他腰上的玉佩卻落到了地上。

  瑛瑛彎腰,撿起玉佩,瞧了瞧,才遞給李淙:「好好看的玉佩!喏,給殿下!」

  李淙垂目望著他,說:「瑛瑛喜歡就拿去玩吧。」

  瑛瑛回頭,詢問地望向李漳。

  那枚玉佩,是聖人欽賜,雕著九龍,代表著儲君的身份。李漳道:「還給太子殿下。」

  「哦!」瑛瑛雖然喜歡,還是乖乖地將玉佩捧給李淙。

  李淙接過來,指腹輕捻著玉佩上的雕紋。離開前,他將這枚玉佩放在了書房門口的高腳桌上。

  李漳皺眉盯著那枚玉佩,眸色複雜深沉。

  ·

  李淙回宮之後,未來得及回東宮,直接去見了聖人。這一晚,所有宮人都被屏退,只父子兩個人相談至深夜。

  只有聖人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天夜裡,太子離去之後,聖人默默垂淚良久。

  「我的皇兒……」聖人垂淚,心中萬種悲痛。

  他抬手去摸桌上李淙的摺子,手指不停地發抖。

  他是多喜歡這個兒子啊……

  ·

  第二天的早朝上發生了一件大事,瞬息間驚動了整個長安,讓人驚呼:「變天了!」

  李淙以久病不愈為由,自請廢儲。

  李漳盯著跪在大殿上的太子,想起昨日李淙來府中的那一跪,這才恍然明白太子並非試探。

  緊接著,十幾位大臣亦走上前來,跪地遞上同請廢儲的摺子。

  三皇子李渡眯起眼睛,視線在這十幾個大臣身上掃去。這些大臣若是李漳的黨羽倒是不足為奇,令李渡詫異的是這些大臣都是往日裡最支持太子李淙的那些人。

  顯然,太子自請廢儲之前,已支會過往日裡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李渡視線落在太子身上,帶著幾許看不懂的思量。

  看不懂他太子的豈止李渡,李漳亦是。

  李淙跪得筆直,面色從容溫潤,一如年少時立儲之日。

  李淙決定舍了這皇權富貴儲君之位並非一朝一夕。這是他深思熟慮的決定。可即使早就有了決定,也不能輕易為之。

  為了今日,他提前做了很多準備。

  這第一件,便是停藥,坐實他久病不愈難承大統的廢儲緣由。

  這第二件,是勸說曾經效忠於他的臣子,同日遞上廢儲的摺子。朝堂之上黨羽之爭從來不能獨善其身,他若輕易抽身而去,待日後新帝繼位,他的舊部恐遇刁難或性命之憂。提前支會這些臣子,讓他們今日遞上摺子,是為了劃清與他的界限。從此以後,他們便不再是他的臣。

  昨夜太子李淙與聖人深夜徹談,已將自己的決心表明。龍椅之上的聖人嘆息一聲,忍痛答允。

  李淙深深拜下去。從此,他只是李淙。

  那些壓在肩上與心上的,讓他喘不過氣的儲君之位,終於卸下了。

  ·

  朝堂之上的事情傳到皇后耳中,她呆了好半天,完全不敢相信。

  「你胡說吧?是你瘋了還是太子瘋了?」皇后的聲音忽然變得尖細與瘋癲。

  「怪不得……」皇后忽然身子踉蹌了兩下,秦簌簌趕忙扶住她。

  秦簌簌勸:「娘娘當心鳳體。」

  皇后什麼都聽不見了,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自言自語:「他打從斡勒回來就與我置氣,態度冷淡極了。怪不得昨天他會主動過來陪我用膳。還送我簪子……」

  皇后顫著手去摸髮髻間戴著的簪子。

  「多好看的簪子啊。淙兒是個好孩子,平日裡最孝順了。他出門一趟也會給我帶禮物……他怎麼就傻了呢?自請廢儲?不當太子怎麼行呢?他不當太子了,我怎麼辦呢?是誰要挾了他,還是蠱騙了他?」

  「不行!」皇后猛地推開秦簌簌,「我要去見淙兒!我要去見陛下!」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複雜繁複的鳳袍裙擺將她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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