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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蓉望著遮面的黑紗,忽然就笑了。

  被休棄之後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往日走動的姐妹全都斷了聯繫,她想出門一趟都得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縱使這樣,她還是要備著那麼多污名。

  她做錯什麼了?

  她只想讓自己的夫君全心全意只愛她一個人,這也有錯嗎?

  良久,江雲蓉長長舒出一口氣,又道:「可她不能死。」

  她今日出府,是去見秦簌簌。

  秦簌簌不准月皊就這樣死了。

  「他好些了嗎?」江雲蓉問。

  東籬搖頭:「沒有消息……」

  孔承澤大病了一場,聽說臥床不起,可也只是聽說,江雲蓉滿心記掛卻不能上門看望。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東籬望著江雲蓉,頓時覺得二娘子也很可憐,二娘子就這麼把自己的一生都拴在了孔承澤身上,即使兩個人已經沒有了夫妻關係。

  ·

  暮色四合時,江厭辭從府外回來。剛一邁進觀嵐齋的院門口,就遠遠聽見月皊立在檐下。

  初春微涼的風輕輕地吹拂著她薄薄的裙角,讓她的裙子溫柔拂在她的腿上,隱隱勾勒著她的纖細。

  月皊眼巴巴望著江厭辭走過來,仰起臉來,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明日帶去你天牢。」江厭辭道。

  月皊頓時鬆了口氣。

  ——江厭辭下午出府正是去安排月皊去見江二爺夫婦的事情。天牢不同於尋常牢房,關押在那裡的人要麼等著砍頭要麼會被關一輩子。更不是可以隨意探視之地。

  江厭辭經過月皊,繼續往裡走,走進方廳里,去端方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喉。

  月皊默默跟在他身後,仍舊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

  江厭辭望過來。

  月皊張了張唇,再輕咬一下,終是慢慢垂下眼睛,低聲:「那個放妾書……」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記得放妾書。

  江厭辭捏著茶盞的手不自覺微微加大了力度,細釉的茶盞悄悄出現一道裂縫。

  「寫好了,在書房。」江厭辭沉聲。

  月皊輕輕點頭,靜默了片刻,才小聲說:「那、那我自己去拿……」

  她沒有再看江厭辭,默默轉身往外走,出了方廳直接往書房去。

  江厭辭在書房的時間不多,書房裡的布置也很簡單。月皊剛邁進去,幾乎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案上的放妾書。

  她在原地靜立了片刻,才朝方桌走過去,輕輕拿起那封放妾書。

  沉甸甸的放妾書抵在胸口,月皊恍惚間明白她與三郎再也沒有關係了。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低眸離去。她從江厭辭的書房出來,直接走出了觀嵐齋。

  「月皊,不要回頭。不要捨不得。」——她在心裡這樣與自己說。月皊邁著輕柔又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離開了觀嵐齋,去了榮春堂。

  榮春堂里有笑聲。

  月皊聽出來是沈元湘的聲音。

  月皊還未邁進去,僕人已經先通稟。待她邁步進去,沈元湘已經笑盈盈地站起身來。

  「廿廿來啦。」沈元湘的視線下移,落在月皊懷裡的放妾書上,目光不由凝了凝。

  華陽公主也看見了。她沉默了一息,很快露出笑臉,朝月皊伸出手,柔聲:「到母親這裡來。」

  沈元湘回過神來,重新柔笑著開口:「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正好給哥哥熬的藥膳粥也差不多該好啦。」

  「去吧。」華陽公主說著,已經將月皊拉到了身邊坐下。

  沈元湘離開榮春堂,先去了廚房,然後帶著藥膳粥往沈元衡的書房去。

  她沉默地望著沈元衡吃東西,有些走神。沈元衡瞧出妹妹的心不在焉,問她:「怎麼了這是?」

  沈元湘輕嘆了一聲,有些哀愁地說:「有的人棄之不要的東西,往往是旁人求不得的。」

  沈元衡呲溜了一口,皺眉道:「說人話。」

  龍鳳胎本就比尋常兄妹更親密,何況兩個人從小相依為命,本就無話不說。沈元湘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廿廿拿到了放妾書。」她嘆息,「她想要清清白白的身份,可我倒是寧願做三郎身邊的侍妾。我與她若是能換一換該多好。」

  沈元衡愣了好一會兒,立馬瞪圓了眼睛,怒道:「你想都不要想!給別人做小妾?你兄長還沒死呢!」

  「我就隨口說說。」沈元湘低頭擺弄著衣角。妾室的身份低微,可是表哥對廿廿的上心卻是看在眼裡的。至於為什麼她會想著在江厭辭身邊當一個小妾也挺好,而不是去想正妻之位?

  因為沈元湘心裡明白自己的身份夠不上。

  沈元衡見她低頭不語的模樣,以為她是很認真這樣想。沈元衡頓時急了,嚴肅道:「我告訴你,必須把腦子裡這想法丟出去!我們又不可能一直這樣寄人籬下!」

  「哥哥你聲音小些,別被旁人聽見了,還以為咱們對公主不滿呢!」沈元湘也急了,「我不是都說了只是隨口說說嗎?」

  沈元衡道:「你等哥哥考了功名,買個大宅子,給你尋個好夫婿,風風光光嫁出去做正頭娘子!」

  「好好好,我都聽哥哥的。」沈元湘收拾碗筷,「我等著哥哥金榜題名呢。」

  沈元衡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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