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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放這裡。」
她忍不住好奇坐起身,從兩扇床幔間扯出一條小小的縫兒,往外望去,便看見令松正指揮幾個店裡夥計將一個嶄新的浴桶放在屋內。
江厭辭轉頭的剎那,月皊火速地放下床幔。
之後店裡夥計又送上來熱水。
江厭辭慢條斯理地調試著水溫,開口:「你泡個澡。」
月皊抿著唇,她偏過臉,隔著面具在胳膊上聞了聞。
臨出去前,江厭辭忽想到月皊買的那一袋子胭脂水粉,他打開紙袋,在一個個瓶瓶罐罐間研究了片刻,也看不太懂,索性拉了張椅子貼浴桶而放,再將裝滿瓶瓶罐罐的紙袋放在椅子上。
「我就在門外,有事喊我。」
緊接著,月皊就聽見了開門和關門聲。
她坐床榻上抱膝又呆坐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下了床。
坐在熱氣騰騰的熱水裡,月皊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泡過澡了。如此一想,再瞧著這嶄新的浴桶,她忽然就委屈地簌簌落下淚來。
眼淚一顆接著一顆,讓貼臉的面具也黏黏糊糊。她這才將面具摘了,捧一把熱水溫一溫烏糟糟的面頰。
立在門外的江厭辭側耳,聽著屋內微弱的哭聲。還好她只是哭了一會兒便不再哭。
他聽見月皊出了水,緊接著是漸遠的腳步聲,想來又躲回了角落。江厭辭沒急著進去,在門外立了大半個時辰才進去,掃一眼安靜的床榻,他暫且沒有打擾月皊,將屋子收拾了。
而後,他便沉默地坐在窗下。
乃至後來小廝送午膳上來,江厭辭仍是如早上那般,將東西遞進床榻里,待她吃了,再將東西收拾了。
她仍舊只是吃了一丁點,胃口不佳。
半下午,余愉急匆匆回來。
月皊蜷縮著躺在床里側將要睡著,被余愉翻窗回來的聲響弄醒。
「砰」的一聲響後,余愉說:「師兄,我把他們都給宰了,一顆顆腦袋都剁成了陷兒!」
月皊聽得愕然,她坐起身來,將床幔掀開一條縫往外望去,一眼看見魚魚姑娘將一把血跡斑斑的斧子撂在桌上。剛剛的砰聲,正是這把斧子發出的。斧刃不僅有血跡,還有一塊塊紅紅白白的小碎塊。
月皊視線上移,望向余愉,她臉上身上沾了好些血。在昨晚和余愉的交談里,月皊已知曉余愉還不到十六歲,長得眼睛圓圓、梨渦圓圓,還有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這樣滿身是血,拿著一把染血斧頭的模樣,怎麼瞧怎麼怪異。
月皊的目光不由移到江厭辭身上,他背對她而坐。她的目光落在的背影上,眸色莫名粘柔起來。
余愉低著頭:「我真的知道錯了。師兄你也知道我酒癮一犯不喝一口心窩燒得疼。你就饒我這一回……」
「出去。」江厭辭聲音很冷。
「不要怪魚魚姑娘……」月皊忽然開口。自回來這大半日,她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江厭辭立刻轉過身,望向床榻。兩扇竹綠床幔間,月皊那張桃花面具若隱若現。可江厭辭還是一眼望進她的眸中。
「魚魚姑娘不在也好,要不然一起被抓走了……」月皊望著滿身是血的余愉,立刻住了口。她反應過來魚魚姑娘才不會像她這樣沒用……
余愉立刻朝床榻走過去,一手抬著一扇床幔,一邊喋喋問:「你怎麼樣啦?瞧你躲起來的樣子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你為什麼戴著面具,是不是誰打你臉,把你的臉打腫了?」
她想去瞧月皊的臉,卻不能去摘她的面具,急地直皺眉。
「出去。」江厭辭再一次開口。
余愉縮了下脖子。她語速極快地丟下一句「等我再來看你」,人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那被余愉掀起的床幔又重新降落,將屋內的兩個人隔開。
不多時,床幔內的月皊聽見江厭辭朝她走過來,又在床邊坐下。
昨晚同樣床幔相隔時所發生的事情一下子浮現在月皊眼前,她心口怦怦快跳了兩聲,人已經不由自主向後退了退。
「把右手給我。」江厭辭開口。
片刻的安靜之後,月皊的手從兩扇床幔間的縫隙探出,落在江厭辭的掌中。
絲絲涼意在月皊的手心蔓延,手上傷口的疼痛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江厭辭給她的手上了外傷藥,再用紗布包紮。
月皊的手躺在他的掌心,掌心裹著層層白紗,纖細發白的指尖微微翹著。
江厭辭多看了一會兒,才將她的手放在床榻上,看著她的手慢慢縮回床幔里。
月皊忐忑地攥著裙子,面具下的眉心一直擰著。
她覺得自己這樣躲起來的舉動很不好,可她還是這樣做了。好半晌,她才主動開口,聲音低低柔柔:「昨、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我們都忘記吧……」
江厭辭微微側首,望向月皊在的方向。他並沒有回應。沒有回應代表不贊同。
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江厭辭正這樣想著,床榻里又傳來月皊懊惱地呢喃:「又沒得失憶症,怎麼可能忘記……」
隱隱還能聽見她尾音里藏著一道委屈的哼音。
江厭辭垂目,想像著她此時的眉眼,唇角勾出一絲笑來。他說:「再不提及。」
床榻里安靜了片刻,緊接著是月皊朝前挪的聲音。她主動掀開床幔,望向江厭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