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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漳示意身旁美人倒酒,笑著開口:「你剛回京登門拜訪必然不會少。知道你定然不喜才接你過來吃酒。來這裡快活總比見那些虛偽的人有意思多了。」

  他接過離娘遞來的酒,繼續說:「被棄之邊塞的微時與你相識。曾經義結金蘭的手足沒想到竟是表弟。來,敬這天賜的手足緣。」

  江厭辭去拿酒,李漳急忙說:「我飲酒,你有傷在身以茶代酒便是。」

  江厭辭沒聽,仍是握了酒樽,一飲而盡。

  外面的一道銀光忽然閃過,舫內氣氛跟著一冷。伴在李漳身邊的離娘嚇了一跳,驚訝地望向江厭辭。可她還沒看出什麼來,那忽然而生的殺氣已然消散。

  李漳大笑。他舉杯示意,道:「厭辭,這裡可是長安。只有舞劍表演,沒有真的刀光劍影。」

  江厭辭沒讓身邊的婢女斟酒,直接拿起桌上的一罈子烈酒,仰頭痛飲。

  烈酒燒喉,舫外是紙醉金迷又平安喜樂的長安。

  空酒罈放下,江厭辭用指腹擦去唇畔的殘酒。畫舫隨波輕晃,瀲灩的水波疊落在他身上,他昳俊疏朗的面容陷在燦麗的光斑里,抬眼間,痛飲後的雙眸依舊冷靜、冷情。

  「罷了,早知接你來會讓你喝這麼多酒,還不如不邀你。」李漳搖頭,「時辰也不早了,回府歇著吧。」

  「你也是。」

  離娘驚訝地看著江厭辭起身往外走,這還是她今晚第一次聽江厭辭開口。她軟軟偎在李漳懷裡,笑著說:「若不是他最後開了口,我還以為他不會說話呢。」

  李漳笑笑,唏噓道:「他幼時被餵過啞藥,還能開口說話已是不容易。」

  離娘琢磨了一會兒,點點頭。她一邊去解李漳的衣帶,一邊隨口說:「高門與江湖不同,也不知爺這位表弟可會被人哄騙了去。」

  「他不會。他誰也不信任。」李漳說,「包括我。」

  「怎麼會呢。離娘瞧著他和殿下關係極好呢!」

  李漳沒再解釋了。他拉開離娘不安分的手,道:「今晚不能陪你,改日過來。」

  離娘雖然不舍,還是收了手,陪著李漳坐了一會兒,體貼地將人送走。

  李漳望著熱鬧非凡的水畔夜市,眼中笑意漸深。他終於回來了,這次回來他再也不願被攆去苦寒的邊地。他得爭氣些,才對得起母妃在宮中周旋。

  離娘窈窕地立在燈下目送李漳離去,轉身回了舫內,喚了婢女紅兒進來。她打開一個食盒,將袋子裡的金豆子均勻灑了一層,用厚厚的紅綢覆著遮住,再擺上精緻的點心。

  「明日跑一趟江家給月皊送去。只說是舊友,莫要提我名字。」

  「至於嗎?」紅兒癟癟嘴。

  「以前她是王府千金時與我相交,旁人會說她不拘小節。如今她遭了難再與我相交,旁人會說她同流合污。」

  離娘拽了拽紅兒開得很低的領子:「明日穿得像個良家婢的樣子。」

  「知道了!我穿高領子的那個翠綠襖,花兒也不戴,就用一根紅頭繩扎頭!」

  紅兒抱著盒子跑出去,在離娘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拿了一顆金豆子藏在自己荷包里,咧嘴笑了。

  ·

  江厭辭歸家很晚,府內燈火熄了大半。月皊蔫蔫地躺在小間的窄床上,聽著他的腳步聲。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後去探自己的額溫。她在心裡盼著可千萬別病了,今夕不同往日,她可病不起呀。月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被風雨聲吵醒。

  落雪時節的雨水,扎骨得寒。

  她冷得蜷起來。最終因為渴得要命,撐著爬起身,悄聲走到外間去倒水。

  喝了口已涼的水,月皊打了個哆嗦。耳畔忽響起細微的滾落聲,她抬頭望向裡間。

  裡間燃著燈。

  他還沒睡嗎?

  月皊猶豫了一會兒,踮著腳尖輕聲朝裡間去。門竟未關嚴。月皊歪著頭,小心翼翼從門縫往裡望去。

  屋內燈光昏黃,江厭辭坐在床邊,衣衫半開,露出胸膛與半臂,還有其上可怖的傷。

  他彎著腰,正要去撿東西。

  他是在給自己上藥嗎?月皊輕輕敲了下門後便把門推開,小聲說:「我幫三郎。」

  江厭辭早聽見她在外面的一舉一動,此時她進來,他也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月皊在門口杵了一會兒,快步往裡走,她撿起滾落在地的藥瓶放在一旁,然後去瞧江厭辭身上的傷。

  他心口的傷已上了藥,胳膊上露出一半的傷還沒上藥。月皊抬起眼睫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去脫他的袖子。

  她心口怦怦跳著,悄悄別開眼不去看男子赤著的胸膛。江厭辭的整條右臂露出來,解去紗布,月皊驚得輕呀了一聲。

  刀傷從上臂開始,貫穿整條胳膊,快要到手背。尤其是小臂上的傷,深可見骨。

  月皊哪裡見過這樣的傷痕,駭得白了臉,去拿藥的纖纖皓指都在抖。瞧著這傷口,她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疼了,她顫顫巍巍地拿了藥小心翼翼灑在江厭辭的傷處,小聲呢喃:「好深的傷口,是不是好疼呀?」

  月皊抬起眼睫望著他,澄淨的眸子盈著一層霧氣。

  「不疼。」

  江厭辭眼睜睜看著光影下的少女眉心慢慢蹙起,描了淡淡的嗔。她不相信,他好似成了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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