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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能承受千萬次的打擊,在被打擊後還能頑強站起的人才配做創作者。每一個成功的創作者,必定都是最不服輸的人。

  「但駱永長執著錯了地方。他放棄了自己創作者的身份。」

  駱永長一直都恨著斷定他在繪畫方面沒有才能的駱萬年。為了能向說自己「沒有天賦」、「不是畫畫材料」的爺爺報一箭之仇,學習-國畫多年的駱永長毅然放棄國畫轉投油畫,可謂是臥薪嘗膽。

  這本沒有問題。但急於證明自己讓駱永長沒法把精力集中在繪畫上,油畫圈子也不比國畫圈子輕鬆好混。

  漸漸的,駱永長發現自己壓根兒沒有能力在畫布上建立一個自己獨有的世界。他一面拒絕接受駱萬年對他的評價,一面又在心底承認薑還是老的辣,駱萬年說得沒錯,他就是沒有才能。

  聞月有時候會想,駱永長拿她的《黑洞》去參展興許不是什麼蓄謀已久,她的老師也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想侵占本該屬於她的榮譽。他只是……想看她的畫無人問津。想看他眼中擁有莫大才能的聞月,和他一樣一年又一年地寂寂無名。

  這樣駱永長就能說服自己:不是他沒有才能,是這世上伯樂太少,所以才暫時沒人發現他和聞月身上的巨大價值。

  駱永長始料未及的是,《黑洞》一經展出就收到了大量的認可。

  聞月可以想像駱永長當時有多麼的不甘心,也可以理解駱永長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宣稱《黑洞》是他的作品——有一次駱永長喝了個酩酊大醉,被人扶回家後他在照顧他的聞月面前嚎啕大哭,說自己直到爺爺去世也沒能聽到爺爺的一句肯定。

  那時聞月以為駱永長哭是因為爺爺的去世。多年後聞月才明白,駱永長不是為爺爺而哭,他是為自己再也沒法從爺爺那裡得到肯定而哭。

  沒能得到家人的肯定,日後也不會再有得到家人肯定的機會,所以駱永長飢-渴地向外界尋求認可,無時無刻不想揚名立萬。

  年復一年的努力沒見多少效果,占有《黑洞》卻讓駱永長一-夜之間便得償所願。

  掛上本不屬於自己的光環,駱永長終於揚眉吐氣。他再也不會被周圍的人看不起,周圍也再沒人拿駱萬年對他的評價嚼舌根。

  嘗到了甜頭,駱永長更加沉迷堆疊外界給的虛名。他不再創作。

  十幾歲的聞月不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可那時還是個孩子的她確實沒有膽子沒有辦法能阻止駱永長。

  今時不同往日。聞月既然做了要與駱永長為敵的決定,就不會再畏首畏尾,也不會臨陣變卦。

  要說她的計劃里有什麼變數,那就只能是駱永長的態度了。

  「就算駱永長把《黑洞》一改再改,他也安不了心。因為他自己最清楚,那根本不是屬於他的東西。」

  《黑洞》被外界認為是駱永長的成名作,同時《黑洞》也是駱永長如今地位的基石。懷揣著《黑洞》原作者是聞月的這個秘密,心裡有鬼的駱永長輕易不把《黑洞》拿出來展覽。

  許多創作者都格外珍惜自己的成名作,害怕自己的成名作遭到有心人的破壞。對於駱永長鮮少讓《黑洞》被人觀賞實物這件事,大多數人都表示可以理解。唯有不待見駱永長的創作者才會在背後冷嘲一句:「敝掃自珍。」

  題材千千萬,技法數百種。聞月為什麼偏偏畫了題材、構思以及用到的技法都與《黑洞》有多處重疊的《白洞》?

  因為她那時就決定不會再放駱永長逍遙法外,她要逼駱永長拿出《黑洞》。

  「駱永長是個經不起激的人。因為經不起激,所以我畫了《白洞》,他一定會拿出《黑洞》,並用《黑洞》來誘導輿論,把我變成抄襲者、小偷。」

  「這樣一來,以後無論駱永長怎麼打壓我,他都會是『正義的』。……他這麼做是想告訴我,就算我是孫猴子,也翻不出他這個如來佛祖的手掌心,我怎麼反抗他都是徒勞的。」

  聞月的話讓李敏棟和駱家誠的頭皮一陣發麻。

  李敏棟是想像了一下聞月所說的那種情況,而駱家誠是因為知道這種事情他爸確實做得出來。

  學生學老師很常見,老師抄學生的事卻鮮少發生。聞月師承駱永長是事實,在她和駱永長相互指證對方偷竊自己創意、抄襲自己想法的情況下,公眾必然會下意識地偏向相信駱永長這個老師的話。

  加之聞月在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前從未向外界展示過《白洞》,也從未對媒體透露過《白洞》的創作構想。從理論上來說,和聞月從去年開始就再沒有任何來往的駱永長不該知道《白洞》是一幅什麼樣的畫。

  在《白洞》被展出後,駱永長立刻宣布《白洞》是抄襲作,並很快展出在第四次修改中的《黑洞》以證明這一點。這等於是駱永長在自證說自己不是看到《白洞》後才照著《白洞》對《黑洞》進行修改的。

  那么元素重疊過高的這兩幅畫,是誰抄誰好像已經有結論了。

  然而這是個偽命題。

  聞月的《白洞》在威尼斯展出之前,先經過了鶴壽軒的內部品評與外部鑑賞。

  別說鶴壽軒不是鐵板一塊,鶴壽軒里有的是工作人員願意給駱永長充當耳目,參與鶴壽軒外部品評的人也很難說絕對和駱永長沒有私交。

  聞月是明知《白洞》在鶴壽軒露臉就等於在駱永長的面前露臉,這才故意設了這個局,引著駱永長來攻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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