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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年代,最開始案件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重視,都在調查。然而確實是辦案條件有限,很長時間沒有新的證據,而大家也已經六個月都沒有休過假,很多警察甚至因為此案離職或者離婚都是常有的事。後來有了新的更緊急的案件,這裡發生的事漸漸,漸漸的被擱置下來。我哥當時不甘心,甚至將受害人的照片就藏在懷中,隨時困了累了看一看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外面每一次響起走路的聲音或者是有車經過的聲音,兩人都會默契的停下來,看一看。

  「那段時間,我哥都魔怔了似的,有空就往這邊鑽,沒有現在的偵破手段和犯罪心理知識,他就只能靠著自己的一雙腳,一個接一個的問。但是這麼多的村這麼多的人家,除了最初的那份可憐願意協助,到後來大家恢復正常的工作與生活之後,就沒有人再願意協助他了。」

  「漸漸的,甚至開始反感。」

  「說也說不聽,勸也勸不住。於是他們便向局裡投訴,要求我哥不要參與這起案件的調查。甚至也有人風言風語,保不齊這案件就是我哥做的,自產自銷,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每次案件發生他都在最快時間內能出現,才能解釋他為什麼毫無意義的在這條國道上走那麼多遍。」

  說著說著,林深深也好像回到了很多年。

  林深深跟在穿著破舊短袖的哥哥身後,一步一步在人煙稀少的國道上走著,觀察路上每一輛車的車牌。

  從枝芽初綠的春天,一步一步,路邊的小麥越來越高——

  林深深一邊走一邊嘆息:「韭菜都這麼高了啊…」

  林恩培停下腳步,回過頭一臉無奈:「這是小麥。」

  漸漸的頭頂遮天的樹葉變黃,前面的背影也加上一件襯衣。

  只是腳上的鞋底,磨的越來越薄。

  林深深眼前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到漸漸不見。

  「你哥——」

  這是大媽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曾經和自己一樣,被這件事情,牽絲纏繞,這麼多年,已經扎進心裡,無法剝離。

  但是她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村里人提及過?

  「你哥現在在哪?」

  林深深抬起眼面無表情的望著她:「因為怕他太投入,我纏著他,要他和我一起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他答應了。」

  「我記得那天晚上很冷。我聽到外面有聲音,他說讓我藏起來,他出去看看。」

  一滴眼淚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太陽的形狀。

  「等到後來,是我被警方用槍指著腦袋,他們說,有新的受害者在附近出現,我哥,我哥是兇手。」

  「我哥失蹤了。」

  大媽手裡所有的東西都掉在地上。

  林深深終於不再遮遮掩掩,她抬眼望著大媽:「大媽,你知道我哥在哪裡嗎?」

  「孩子…」

  像是逃了多少年的債務終於被債主找到似的,大媽整個腦袋變得通紅,她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來——

  「孩子…」

  「大媽,我知道你在鄰省的女兒,也是被兇手也同樣的手段謀殺,你一路追蹤至此。你見過我哥嗎?」

  「我知道那麼多年您收守在這裡,在最初對裴家人感興趣之後,就留在王家兄弟的巷口。」林深深深吸一口氣,抬眼望著她:「你見過我哥嗎?」

  「我更知道,有一天王家的老大出門之後消失不見,您還如此鎮定自若的留在這裡,你見過我哥嗎?」

  「孩子…」多年深藏的委屈與壓抑終於被釋放,大媽突然膝蓋一軟,跪在林深深面前:「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哥哥是冤枉的。」

  這麼多年,聽到那一句——

  「我知道,你哥哥是冤枉的。」

  林深深終於放下所有的理智與情感崩潰,她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坐在地上咧著嘴大聲的哭。

  「你哥哥不是殺人兇手。」

  「你哥哥…不是兇手。」

  20年前。

  下了一整夜的雪終於停了。

  早晨五點,女兒從床上翻身,推了推身邊前夜喝了酒的大媽:「媽,幾點了?」

  大媽昏昏沉沉翻身,拿起床頭柜上的鬧鐘,眯起眼睛看了半天,錶盤上的夜光指針在晦暗的清晨看的不是很明顯,於是她又按了下燈:「五點。」

  「媽,你送我去學校。」

  「嗯嗯。」大媽酒還沒醒,愣愣的哼哼。

  只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音。

  床鋪一輕,是女兒下床了。

  「媽,走唄。」

  「嗯嗯。」大媽嘴上哼哼著,招招手鼓嚷一句:「找你爸去。」

  「俺爸的呼嚕比你還響呢。」女兒撇撇嘴,趁著大媽睡覺,便偷偷從大媽的衣服口袋裡拿了些錢,將衣服放回原位背著手大度:「那我自己走了啊。」

  「找個伴——」大媽用最後的理智鼓嚷一句,還沒聽到回復,便沉沉睡去。

  一直到中午。

  原本該回家吃午飯的大媽並沒有等到女兒。

  她揭開熱氣騰騰的鍋,裡面剛蒸好的饅頭,表皮白淨髮亮。

  女兒最喜歡饅頭上的表皮。

  想到這裡,大媽不由得嘴角上揚,看到時間已經一點,這才覺得不對,繫著圍裙便從家裡走出來。

  小巷裡別人家的炒菜聲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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