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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又不好好吃,季維知討好地笑,「你餵我唄。」

  「張嘴。」 勺子下一秒就遞過去了。

  季維知美美地嚼完,懶勁兒上來不想動,軟塌塌地枕在盛綏腿上,哼哼唧唧的。

  「舒服了?」

  「嗯。」 鼻腔里哼出來的。

  盛綏嗔他:「這會兒知道黏我了,早幹嘛去。」

  這是在埋怨季維知忙得不見人影呢。年輕人哪能受這指控,小狗似的在男人褲腿上蹭著,「早也黏你呢。」

  盛綏沒招,拎著他的衣服後領笑,「剛吃完,全是油你就蹭我。」

  「就蹭,蹭了我給你洗。」 季維知這回可放肆了,撐直手臂沖人臉上啵了好幾口,「我不但蹭,我還親你。」

  盛綏哪捨得真讓他洗,嘴上說著不衛生,心裡美得都不知今夕何夕了,兩手沖小孩臉上又揉又捏,「多大人了還這麼沒正形。」

  「跟你要什么正形,成天擱外頭端著還不嫌累啊。」 季維知親完又躺回來,舒舒服服地閉上眼打盹兒。

  火車晃晃悠悠,走廊里除了嗚呼匡切的動靜,就只剩一群人的合唱聲。

  季維知問:「二爺,外頭在唱啥啊?」

  盛綏豎著耳朵辨認了會,答:「雁城大學的校歌。」

  「雁城大學……」 季維知沒睜眼,把臉埋在大腿中間,「他們這幫師生還挺有意思的。」

  都聊起這個了,盛綏也不藏著掖著,徑直問:「是麼?比如那個裴先生?」

  季維知笑:「你知道他。」

  這人跟盛綏有點淵源,再加上季維知之前遇到過他,盛綏就多說了幾句:「何止知道,我還跟他在《時報》上吵過架。」

  《時報》是全國性的報紙,各地筆者都會在上頭髮表評論。常常頭一期誰一鳴驚人了,第二期就會有人發個駁某某書,一來二去,好不熱鬧。

  季維知坐起來,問:「還有這事?」

  「嗯,他筆名懷璋,寫社論挺厲害的。」

  這麼一說季維知就有印象了,這個筆名他確實聽過,就是沒把它跟裴山聯繫起來。

  「你怎麼知道他筆名?」

  「我能不知道麼,當初濟善會的成員里,」 盛綏頓了頓,語氣平常,好像只是在談論今天天氣還可以,「就有他一個。」

  「?」 季維知瞪大了眼。

  盛綏以為他是驚訝於濟善會的規模,解釋道:「雖然裴先生是雁城人,但濟善會當時影響力挺大的。裴山沒少參加活動。」

  季維知抬眼瞧盛綏,有些不滿:「你下回能不能別用這麼稀鬆平常的語氣講這種大新聞?」

  盛綏畢竟早就知道裴山要去雲城,見怪不怪了就沒覺得這事離譜。

  「行,聽你的。」 盛綏應道。

  季維知看著眼前人云淡風輕的樣子,喜歡又心疼,心尖兒都發酸發麻,沒忍住撲到人家懷裡。

  「怎麼又黏上了。」 盛綏不知道他剛剛小腦袋裡想的什麼。

  「我有點累,」 這話帶討好的鼻音,拖腔帶調的,被外頭小的聽見自家長官這麼說話肯定得噁心掉一層皮,「二爺,給我揉揉脖子唄。」

  盛綏把他翻了個面兒,手在後頸上捏著,「你還能再休息多久?」

  「二十分鐘吧,我等會得帶著他們做點室內訓練。」 季維知說。

  盛綏替他捂上眼睛,輕聲說:「閉著,睡一會。」

  季維知搖搖頭,「不要。」

  好容易擱一塊兒,哪能浪費時間呢。

  但倆人也沒什么正經事。盛綏一會兒戳他臉玩,一會兒揉他頭髮,說的全是沒營養的話,卻總嫌時間不夠待。

  窗外,落日熔金,火車穿過一片農田。霞光把他們的臉照得發紅。

  季維知看著流過的餘暉,想,總會有那麼一天,不用再過這麼東奔西走的日子。大家想做的事都能去做,古老的國家五嶽向上,一切江河滾滾東流,向著熱騰騰的太陽。[2]

  正失神著,合唱的曲子忽然換了。是溫紹祺他們加入唱歌隊伍,現在大家唱起泊城軍校的校歌。

  「路難走,腳莫慌,陸海空天盡輝煌。」 聲音穿透力賊強,連季維知都聽得一清二楚,「承天地,為生民,蘭芝芳草,巍巍蒼蒼。」[3]

  合唱總是感染人的,更別提一幫血氣方剛青年人的合唱。這些人中氣十足,又氣宇軒昂,惹得季維知想起自己剛入伍那會學這歌的場景,眼睛有點紅。

  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腦袋上方想起,帶著溫熱的氣流,低低地跟唱:「孰知不向庭邊苦,縱死尤聞俠骨香。」

  季維知睜眼,發現盛綏的嘴巴正跟著旋律一張一合。

  夕陽漸漸沉下去,留下一片混沌的夜。

  半明半昧中,男人望向夜幕,眼裡帶淚,不知在想些什麼。

  季維知明白他所背負的不易,心口泛起一陣酸。

  「二爺。」 他巴巴地湊上去,撅起嘴唇,在男人下巴上啄了一口又一口。

  此情此景讓季維知很有表達欲:「其實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寧願挨那麼多誤會,也要去 X 國學桐油的技術。

  「不光是你,裴先生他們要運的書好多都燒掉半截,手稿上還沾著血。我就在想,為了什麼呢?

  「大家東躲西藏,背井離鄉,是怕了嗎?是不敢留在鬥爭最激烈的地方嗎?要是真怕了,又怎麼會豁出命去保護那些沒生命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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