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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聲線更為低緩。

  溫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捂著手機,喉嚨有些哽。

  她匆忙掐斷了電話。

  江承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忙音,目光轉向窗外蒼茫夜色,靜默了好一會兒,手機緩緩拿下。

  他盯著屏幕上那串號碼,不語,稍早前他才用另一個手機撥出去過的號碼。

  十年來,第一次被撥通。

  江承重新將手機貼到耳邊,回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

  「林簡簡。」他叫她名字,從「林簡簡」到「溫簡」,「溫簡」到「林簡簡」,他切換自如。

  電話那頭很虛地應了聲:「嗯。」

  江承很平靜地把她剛才的話送還給她:「你打電話就打電話,裝神弄鬼什麼?」

  「……」溫簡坐直身,也理直氣壯地反問了他一句,「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江承:「剛剛。」

  溫簡:「是嗎?可能按錯了吧。」

  江承:「是嗎?」

  溫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江承不覺微笑,很淺的弧度,人也不自覺地慢慢踱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霓虹夜色,好一會兒,才輕聲問她:「怎麼還存著這個號碼?」

  溫簡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忘記刪了。」

  江承:「是嗎?」

  這次她沒再像剛才那樣認真地回他「是的」,只是語氣輕鬆地反問他:「你這麼晚還不睡嗎?」

  「準備睡。」江承說,「你也早點休息。」

  掛了她電話。

  微信通知里,何邵正在猛戳他:

  「承哥承哥,你看過公司郵件沒有,就新員工介紹那個,你猜我看到了誰?」

  「林簡簡,我看到了個長得很像林簡簡的女孩。」

  「誒你說是不是她啊?」

  「承哥?」

  「承哥?」

  班主任陳心蘭也給他發了微信:「江承,你睡了嗎?」

  五分鐘前發過來的。

  江承很快給她回了過去:「還沒有。」

  也順道給何邵回了一句:「沒有。」

  何邵直接把溫簡個人信息和照片截圖發給了他:「這個,是不是很像?」

  江承很快回了過去:「不是她。」

  何邵發了個委屈的表情過來:「別這麼快戳破嘛,就假裝是她也是好的,至少證明她人是安好的。」

  江承笑笑,沒再給他回過去。

  陳心蘭也沒有再回信息過來。

  江承拉開抽屜,把手機扔了進去,冷不丁又看到抽屜角落裡的手鍊。

  他盯著它看了會兒,把它重新拿了起來。

  這麼多年,他幾乎沒再去碰過它。

  繫著的紅繩被歲月洗禮得越發地陳舊,紅繩上略顯古怪的編結工藝也越發地凸顯。

  江承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出了不對勁。

  它是由中間偏細的紅線牽拉,由逗點和長短線的組合編織而成,「.---...--..---」的樣式,摩斯碼的原始組合模式。

  江承彎身拿過紙和筆,從紅繩開端開始記錄,將那一串逗點與短線一一復刻了下來,翻譯過來的字母是「jianjian,babameiyourangnishiwang」,「簡簡,爸爸沒有讓你失望。」

  江承筆尖微頓,而後扔下筆,轉開了頭。

  那年高考前一夜的爆炸,警方在爆炸現場找到了幾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其中一具,是不久前在高速隧道口堵截的運毒車中潛逃的通緝犯林景余,警方最後結案時通報了他的死亡。

  江承不知道,林景余的事,溫簡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但這條林景余親自送給溫簡的手鍊,他在手鍊里的用心,溫簡是不知道的。

  林景余為了避人耳目,特地將中間牽拉的細線也用血染成了相似的紅色。

  他所處的險境,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他的是什麼,因此在很早的時候,在溫簡還年幼得尚不懂人事時,他便提前給她留了遺書。

  江承想起多年前的夜晚,中緬邊境線被植物遮得幾乎不見天日的山洞裡,林景余與他靠坐在一起,提起四歲的女兒為了維護他,倔強地與人爭論時眼睛裡的濕潤與驕傲。

  剛放下的手機被重新拿了起來。

  江承盯著手機上剛結束的通話,盯著那串號碼,指尖壓下,想給她打電話,剛壓下又掐斷。

  他最終選擇了個相對摺中的方式,複製了她手機號碼,打開微信,在搜索框中貼入那串號碼,而後動作一頓。

  江承盯著頁面上跳出的「聯繫人:簡簡單單」看了好一會兒,指尖點了下,頁面馬上跳轉進入和「簡簡單單」的聊天頁面中,一長串的聊天記錄,最新的一條是:「以後房子的問題麻煩找邱女士」,後面跟了一條她回復的:「抱歉,打擾了」。

  江承指尖一停,站起身,走向客廳陽台,看向對面單元的五樓,他家的那套房子正亮著燈。

  江承低頭,戳開「簡簡單單」頭像,進了她朋友圈,看到了她最新的朋友圈狀態「回家了,無論在外面遭遇多大的挫折,家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評論下面還有財務總監的評論和點讚。

  江承:「……」

  他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燈光,退出微信,撥了溫簡電話。

  電話沒一會兒便被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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