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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沒想到世子居然這麼問,一時間也愣住了。他也想到這對貴人聚少離多,這夫妻二人的私事自己心裡最清楚,莫不是……世子妃背著世子偷人了?
一時間,老先生有些拿捏不住,卻只能硬著頭皮道:「這喜脈……老朽是不會把錯的。」
下一刻,韓臨風已經跪在了床榻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了落雲的肚子,一臉驚喜之色,然後忽又想起了什麼,抬頭正色對落雲道:「快,將你的那個勞什子的荷包給先生看,那東西會不會對腹內的胎兒不妥?」
他這話一出,落雲卻唬了一跳,小聲問:「什麼荷包?」
韓臨風抬頭犀利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總放在枕頭下的那個。」
落雲瞪大明媚的眼,自己老早就不用了,可是他卻知道自己避孕的事兒,那就是一早就發現了,卻一直隱而不發……
她只能小聲道:「老早就收起來了,不然怎麼會懷孕?」
韓臨風抬頭詫異看著落雲,這次有孕竟然不是意外,而是她有意留下的?
待老郎中確定胎心有力,並無不妥之後,便自告退了。
落雲有些忐忑地看著韓臨風,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反應,幽幽問道:「你……你不喜歡這個時候我有身孕?」
畢竟他今後的身份大不相同了。只要公公舉行了登基大典,他也是皇子身份。
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很有可能是皇家未來的嫡皇孫。跟那些世子女子相比,自己的確沒什麼資格生下這孩子。
韓臨風一看她那退縮的眼神,就猜到她心裡一定又是想起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了。
他懷著她的腰,捏著她的鼻子道:「亂說什麼?我都這麼大了還沒子嗣,怎麼會不高興?只是……我當時正在與鐵弗人為戰,生死不定,你難道不怕守寡生下遺腹子?」
落雲覺得他說話口無遮攔,鳳眸圓睜瞪了他一眼之後,才緩緩道:「就是怕,才要生下孩子……」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透,意思盡在不言中。
韓臨風此時心裡竟是泛起說不出的酸甜滋味。他最清楚,自己費盡心機才娶來的小娘子是個多麼沒有安全感的小可憐。
也許在外人看來,她性格剛硬心思敏捷,維護幼弟,自己早早獨立開起了鋪子,很有主心骨。
可是他卻知道,她在內心深處,始終是那個早早失去母親,又被父親冷落,只能無助抱著弟弟哭泣的小女孩。
她對姻緣謹慎,不願立於危樓。
可因為她認識了他這個落魄的皇家宗親,此後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二人只能互相扶持著摸索前行。
但這個在別人看來精明算計的女人,卻從不曾怯懦遲疑過,一直堅定地陪在他的身邊。
當初落云為了救他,而答應嫁給他是如此;現在,因為怕他戰死沙場,就算自己以後處境堪憂,也要留存下他的血脈也是如此。
人生在世,稱王拜相,乃至成就帝業並非難事,可是能得這赤誠的真心一顆,卻是能有幾人?
就在這時,落雲也小聲問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用了避孕香囊,為何不問?」
韓臨風沉聲道:「我知道你當時心裡的顧忌是什麼。鳥獸尚且知道安巢築窩之後才可綿延子嗣。我若不能讓你安穩生子,如何好厚顏讓你為難?眼下雖然時局還未全穩,可是最起碼我可以讓你抬頭做人,不必跟人低三下四的了。雖然此番父王登基,必定也有不便之處,可是只要你信我,我必不會讓你和我們的孩兒受委屈……」
落雲知道男人的承諾大都是不值錢的。可是韓臨風這麼說,一定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他老早就想要孩兒了,卻發現了自己的心計之後,也沒有強迫自己,反而是努力的發展鐵面軍,努力鞏固著自己的實力,來讓她安心。
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不太願意說那些哄弄女子的花言巧語,可是無論她擔憂著什麼,他一旦發現就默默去做,替自己解除後顧之憂。
待想明白了這一點,他之前瞞著不告知自己公公即將登基的事情,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他是在拼命給自己和孩子,賺一份不必刀架脖子的前程。
雖然這條路也並非坦途,也許還要生出變故,但此時此刻,韓臨風的真心就擺在她的眼前,她怎好顧慮重重,撇下他一人面對未來的惡浪?
想到這,落雲伸手攬住了他的脖頸,低低說道:」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會一直陪在你左右……」
韓臨風這一夜提吊著的心,終於可以因為她的話而重重放下了。
任誰能想到,剛剛幫助父親鞏固了皇位的男人,卻生怕自己高升一步,而弄丟了媳婦!
他緩緩笑開,也緊緊抱住了自己此生幸得的珍寶,低頭吻住了她的香唇。
此時關雎宮被夜色籠罩,不過高高的宮燈已經掛起,宮人們為後日新皇登基大典在忙碌準備著。
只是京城遠處群山依舊被陰雲籠罩,誰也不知何時會有陰雨降臨。
日升日落,從不會為個人停留片刻,陛下的禪位詔書既然已經下達,那麼接下來新帝登基大典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到了後日,吏部遵照新皇旨意,簡化了登基大典的步驟。只保留了叩拜退位太上皇魏惠帝,還有率領群臣叩拜宗廟的環節。
不過,這次新帝登基時,還額外加了一個環節,便是在城門上閱兵,觀看鐵面軍入城的隆重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