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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只是老者郊遊時尋常的一頓午飯。

  若是年節,只怕游家的餐桌上,需要殺條龍來燉煮助興!

  說話間,韓臨風已經與游山樾推杯換盞,飲了幾巡。

  游山樾眯縫著埋在褶皺里的眼,發現這個世子對自己似乎毫無戒備之心,船也上得,酒也喝得,倒是帶著一股子坦蕩的江湖之氣。

  當初他在錢莊裡,聽聞有人帶著他給曹盛大額錢票時,便費心打探了一下。

  起初聽說來者是遷西糧草營的督運——北鎮世子韓臨風時,游山樾還覺得有些失望,光是想想北鎮王府世子素日的名聲,就讓他沒有再打探下去的慾念。

  可是游山樾又納悶曹盛如何跟這種心無城府的紈絝子弟認識的?於是便跟著他們來到此處試探一下。

  反正無聊,自當消磨時光。

  沒想到自己剛剛坐定,就被這世子所帶的美人發現。

  他身邊的女人都如此機敏,足以見此人有過人之處,並非傳聞中的廢物點心。

  想到這,游山樾開口問道:「依著你的身份,似乎不該跟曹盛過從甚密吧?」

  韓臨風微微一笑:「依著游老先生的身家,似乎也不該跟我大哥過從甚密,我能問一句為何嗎?」

  游山樾喝了一口酒盅里的酒,撩起眼皮道:「身為大魏朝的子民,自然是心懷故土夢了,既然你我都是曹公故人,世子也應該也不會跟官府檢舉我吧?」

  韓臨風抬眼看他,淡淡道:」只怕先生的用意並非心懷故土那麼單純吧?」

  游山樾聞言,倒是好奇地問:「您這話怎講?」

  韓臨風看了他的斷指,道:「老先生年輕時似乎曾經嗜好賭博?」

  老者抬頭動了動光禿禿的小手指的殘指:「因為好賭,差點誤了大事。為了戒賭,我自斷小指,早就幾十年不玩了。」

  韓臨風卻搖搖頭,探身道:「先生並非戒賭,而是嗜好上了另一種賭,無需骰子骨牌,玩法卻更刺激豪邁……」

  游山樾彎著的腰,慢慢直了起來,眯眼道:「哦?願聞其詳……」

  韓臨風親自給他奉了一杯水酒:「先生富可敵國,若是普通的牌九有什麼稀奇,我若是先生您,要賭……就賭這天下江山!」

  游山樾聞聽此言,藏在皺褶里的眼再次緊緊眯上:「世子這話從何說起?」

  韓臨風鎮定自若道:「大哥一直認為先生您與其他豪紳一樣,是因為心懷故土,才慷慨私助義軍。可是依著你與大哥的私交,怎能不知裘振篡權的底細?可是,在嘉勇州之後,您又是第一個資助裘振的。依著我的線報,你資助的錢銀甚至比以前資助曹大哥的還要多!想必是您認為裘振是能贏的好牌,這才加大了賭資吧?」

  游山樾哈哈一笑,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這個臭名遠播的紈絝子弟:「依著世子的心機城府,名聲怎會如此不堪?世人都瞎了眼,誤將雄鷹看作家雀了……」

  就連與他相交多年的曹盛都沒看出自己的心思,可是這個剛剛跟他見面的年輕人卻一語道破,可見此人眼光的毒辣。

  不過,游山樾卻並不認,道:「不過你說我更看好裘振,何以見得?」

  韓臨風又道:「方才老先生不是看了曹公勸阻你支援裘振的信,態度就驟然轉冷了嗎?畢竟曹公現在身體欠奉,應該已經不在老先生的牌桌上了。不過,上次玩這種賭局的,還是奇貨可居的呂不韋,他雖然看似大贏了一把,最後還是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我怕先生您一旦下注賭錯,丟的就不是手指,而是項上人頭了……」

  游山樾富可敵國,這把年歲,山珍海味都已經嘗盡,唯一的兒子身染重病,就算家財萬貫也枉然。

  看來在這種無望的空寂里,游財神已經找到了另一種排遣無聊的豪賭——下注押賭,看誰會是下一代帝王。

  能扶持一代新君重整山河,這是多麼有趣刺激的玩法?不過就像韓臨風所言,這種玩法是以命做賭,很容易玩火自焚。

  於是游山樾眯了眯眼,開口道:「你是在威脅我?」

  落雲這時柔聲開口道:「大家既然都是曹先生的故人,自當坦誠相見。若說威脅,世子認識曹先生,而且私教匪淺,先生您知道了,不也握了世子的把柄?我們二人既然坐著先生的船,吃著先生從北海運來的魚,又暢飲一杯,便是深交的朋友。朋友之間何談威脅,自然只有商量與善意的提醒了。再說了,您向來賭技高超,又怎麼會賭得項上人頭不保?世子這位新友不是上趕著,給先生您透牌來了嗎?」

  落雲生得柔美,光是可能外表,毫無攻擊力可言。美人柔聲說出的話,是緩和氣氛的法寶。

  老者聽了哈哈大笑:」說得好!當真是善解人意!」

  他復又問韓臨風:「那你說這牌桌上哪張牌會贏呢?」

  韓臨風穩穩道:「總之不會是裘振。他若是賽馬,也不過是強出頭的那個,能不能跑完一半,都很難說。可我若讓先生撤了賭注,恐怕口說無憑,不如你我再賭一場,若我贏了,便請老先生慎重考慮曹公勸奉你的那封信,不要再資助裘振了。」

  游山樾雖然號稱戒賭,其實賭性已經深入骨髓,聽了這話,他的興趣完全勾起來了:「賭什麼?」

  韓臨風道:「裘振下一步,便是要攻打經州,撬開通往南地的大門。我賭他將折損大半兵力,退出嘉勇州,一年之內,無力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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