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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落雲愣了愣,突然想到前兩天世子府剛派人給歸雁送來了些香,也許弟弟點了香,散在門前。

  不過她現在也顧不得這些,只能盼著父親早點了結了官司。

  待官司了結,她還要勸父親不要太執著官位,早點推了榷易院的差事才好。不然依著他的為人處世,遲早要爆出更大的驚雷,連累了她和弟弟。

  那蘇鴻蒙起初還好,真的很積極地跑這事情,可沒幾日的功夫,便沒了動靜,就連蘇落雲去守味齋找蘇鴻蒙,他也推說不見。

  後來還是蘇落雲堵在了榷易院官署的門口,這才堵住了蘇鴻蒙。

  蘇鴻蒙見甩脫不得女兒,只能將她拉到了附近的茶肆,尋了僻靜的雅間說話。

  「丁氏那婆娘當時也是氣急了,回頭來跟我痛哭流涕,直說她是怕我不要她,才那般行事的。若能安穩過日子,誰願意沾惹腥臊,難道她盼著我家破人亡,然後一家老小要飯吃嗎?她說了,只要你已經曉得其中的厲害,不再在人前拿她的出身說事,讓錦官錦城好好考學,她可以既往不咎,絕不再拿這事要挾我……置於你說的法子,那算什麼法子?是另一種傾家蕩產罷了!」

  蘇鴻蒙說這話時,一臉輕鬆,不見那日來找女兒的惶恐不安,一副「此事到此為止」的口氣。

  原來他那日回去後,便找了帳房拿帳本子攏帳,帳面的銀子不夠,就得賣地賣鋪子折錢。

  他這麼折騰,丁氏自然聽到了風聲,挑著細眉問他要鬧哪樣時,蘇鴻蒙倒是硬氣一回,說自己要賣家產填窟窿,將倒賣的錢數全都填上。

  丁氏一聽,衝過去便將帳本地契搶了過來:「那丫頭瘋了,你也跟著瘋了?竟然聽她的餿主意?」

  丁佩拿短處要挾人時的狠勁兒至此消弭了大半,頂著燙傷的半邊臉,梨花帶淚,哭著問蘇鴻蒙,真當她是心狠的人,要整治得蘇家不得安寧?

  但凡蘇鴻蒙真心待她,她都會一心幫襯折蘇鴻蒙壯大家業,哪會幹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蘇落雲出的招也太蠢了,難道就為了不落下把柄,就要散掉蘇家大半家財?

  丁佩這麼一示弱服軟,蘇鴻蒙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難道真為了「萬一」就要折出大筆的錢銀?

  再說,這貪墨了御供的錢銀,又不是他一人獨拿,憑什麼要他填銀子,再叫上司去請功買好?

  不過他心裡起了猶豫,可面上卻將算盤吧啦得山響,嚇得丁氏以為他真要賣地賠錢,只是軟話服軟,直向老爺賠不是。

  她當初也是算準了能嚇住蘇鴻蒙,這才大鬧一場,又不是真的想魚死網破。蘇鴻蒙若真賣家產賠了公帳,她的兒女豈不是少了大半家業。

  於是丁佩重新撿拾起一貫的溫柔小意,又叫來丁家哥哥賠不是,總算叫蘇鴻蒙順氣一些,就此偃旗息鼓。

  丁佩覺得自己拿捏了蘇鴻蒙的這場大雷,也足以威懾蘇落雲那小蹄子,就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個的便是了。

  而蘇落雲現在也算鬧明白了蘇鴻蒙又想和稀泥,稀里糊塗混過去的心思。

  他說得萬無一失,可能嗎?看父親這意思,也壓根不想請辭公職。

  今年他替人倒賣了御供,難道明年就能洗手不干?年年如此,習以為常,一旦東窗事發,豈不是更要傾巢無完卵?

  落雲還想勸誡父親,可是蘇鴻蒙卻不願意聽:「好了,我管不了你,你向來主意大,能做自己的主,但休要想著掌管全家。以後你自過你的,沒人再招惹你,你也行行好,莫要攪合了蘇家的正經日子!」

  聽丁氏說蘇落雲好像指使胡雪松收集她的醜事,蘇鴻蒙也惱了這女兒。

  說到底,都是蘇落雲不省心,先來招惹繼母,這才鬧得家宅雞飛狗跳。他那日也是被灌了迷藥,被個黃毛丫頭言語驚嚇,竟然失心瘋要賣家產填窟窿。

  就此他做個和事佬,止了兩邊紛爭,大家不就可以太太平平地過日子了嗎?

  蘇落雲還想再說,卻別蘇鴻蒙不耐煩地轟攆了出去。

  當她出了茶肆時,正午的陽光猛烈傾灑全身,可是她的心卻冰涼一片。

  心裡發煩時,落雲連鋪子上卻懶得去了,徑直回了甜水巷,讓香草出去後,倒在床榻上輾轉片刻,又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

  最後她起身來到了院子裡,坐在葡萄藤下想要消散一下心裡的鬱氣。

  「怎麼了,看著這麼不爽利?」

  當熟悉的男聲從牆頭傳來的時候,蘇羅雲不用眼睛都知道,隔壁的貴鄰又站牆頭找貓了。

  上次她分給慶陽他們梨湯的事情,也不知怎麼的,居然被世子知道。

  第二天她再熬煮時,世子爺便借著找貓的當口,站在高牆上也管她要了一碗喝。

  他的院子那麼大,離蘇家小院近的院牆只有那麼一小段,不知他家的貓和主子為何都垂青蘇家小院。

  她心裡正煩,也懶得指正他的僭越,更懶得人情世故,所以只起身略微福禮:「阿榮沒過來,請世子去別處找找……」

  說完,她又坐回在躺椅上,一下下拍著蒲扇。

  今日這冷屁股倒是不裝了,平日裡的熱絡果然都不甚真誠。

  韓臨風也知道她萎靡的原因,輕輕笑了一聲:「怎麼,你父親不聽你的話了?」

  聽了這話,冷冰冰的芳鄰終於欠了欠身,突然站了起來,篤定問道:「世子那日……偷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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