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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腿上,jīng致的鏤雕掛破了他的衣褲,撕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他痛得蹙起眉來,不由得用手去按著腿上的痛處,我看到他腿上的舊疤痕。是深刻而醜陋

  的野shòu齒痕,撕去大片的皮ròu,即使已經事隔多年,那傷痕仍舊猙獰而可怕。我突然想起來顧劍說過的話,那是láng咬的,是白眼láng王咬在了他的腿上。他為了娶我,去殺白眼láng王。可是他根本不是為了娶我,他只是為了騙阿翁,為了跟月氏一起裡應外合……我胸中的痛悔愈發洶湧。可是這麼一錯神的工夫,他已經把我按在地毯上,狠狠地將我的胳膊擰起來了。

  我用腳亂踢亂踹,他只得壓著我.不讓我亂動。我頸子裡全是汗,連身上的紗衣都黏在了皮膚上,這一場架打得他額頭上也全是汗珠,有一道汗水順著他的臉往下淌。一直淌到下巴上。眼看就要滴下來,滴下來可要滴到我臉上。我忙不迭地想要閃開去。李承鄞卻以為我要掙扎著去拿不遠處的另一尊銅獅子,他伸手就來抓我的肩膀,沒想到我正好擰著身子閃避.只聽“嚓”一聲,我肩頭上的紗衣就被撕裂了。他的指甲劃破我的皮膚,非常疼。我心中惱怒,弓起腿來就打算踹他,但被他閃了過去。外頭突然響起沉悶的雷聲,一道紫色的電光映在窗紗上,照得殿中亮如白晝。我看到他臉色通紅,眼睛也紅紅的,就像懸喝醉了一樣,突然搖搖晃晃地又向我撲過來。

  這次我早有防備,連滾帶爬地就躲了過去,可是裙子卻被他扯住了,我踹在他的胳膊上,但他沒有防守,反倒用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腰帶。本來我的腰帶是司衣的宮娥替我系的雙勝結,那個結雖然看上去很複雜jīng巧,實際上一抽就開了。他三下兩下就把腰帶全扯了下來,我還以為他又要把我綁起來,心中大急,跟他拉著那條帶子。外頭的雷聲密集起來,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劈開夜空,風徒然chuī開窗子,殿中的帳幔全都飛舞起來。他突然一鬆手,我本來用盡了全力跟他拉扯,這下子一下就往後跌倒,後腦勺正磕在一尊歪倒得銅獅子之上,頓時痛得我人都懵了,半晌也動彈不了。李承鄞的臉占據了我整個視野,他兇狠地瞪著我,我覺得他隨時會舉起手來給我一拳,可是他去沒有。外頭的雷聲越來越響,閃電就像劈在屋頂上,他突然低頭,我原以為他要打我,可是他卻狠狠咬住我的唇。

  他把我的嘴唇咬破了,我把他的舌頭也咬了,他流血了還不肯放開我,反倒吸吮著那血腥的氣息。他的聲音幾近兇狠,他的面目也猙獰,他狠狠地bī問著我:“顧小五是誰?顧小五是誰?說!是不是那個刺客?!”

  顧小五是誰?我拼命掙扎,拳打腳踢,他卻全然不在乎,拳腳全部生生挨下來,就是不管不顧地扯著我的衣服。我最後哭了,“顧小五就是顧小五,比你好一千倍!比你好一萬倍!”我說的都是實話,誰也比不上我的顧小五,他曾經為我殺了白眼láng王,他曾經為我捉了一百隻螢火蟲,我本來應該嫁給他,可是在我們婚禮的那天,他就死了……我哭得那樣大聲,李承鄞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他簡直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帶著某種痛恨的劫掠。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可怕的事qíng,我一直哭著jiāo顧小五救我,救我……我心裡明明知道,他是永遠不會來了,李承鄞的眼睛裡全是血絲,就像是我曾經見過的沙漠中的孤láng,那樣可怕,那樣兇狠,他終於將我的嘴堵了起來,鹹鹹的眼淚一直滑到我的嘴角然後被他吻去了,他的吻是帶著某種肆nüè的力道,咬得我生疼。外頭“刷拉拉”響,是下雨了。片刻間轟轟烈烈的大雨就下起來。雨柱打在屋瓦上,像是有千軍萬馬挾著風勢而來,天地間只余隆隆的水聲。

  我眼睛都哭腫了,天快亮的時候雨停了,檐角稀疏響著的是積雨滴答答的聲音,還有銅鈐被風chuī動的聲音。殿裡安靜得像是墳墓,我哭得脫了力,時不時抽噎一下。李承鄞從後頭摟著我。硬將我圈在他的胳膊里。我不願意看到他的臉,所以面朝著chuáng里,枕頭被我哭濕了。冰涼地貼在我的臉上。他輕輕撥開我頸中濡濕的頭髮。灼熱的唇貼上來,像是烙鐵一樣。

  我還因為抽噎在發抖,只恨不能殺了他。

  他說:“小楓,我以後會對你好,你忘了那個顧小五好不好?我……我其實是真的……真的……”他連說了兩遍“真的”,可

  是後面是什麼話,他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他或許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我猛然就回過頭,因為太近,他本能地往後仰了仰,像是我的目光灼痛了他似的。

  我對他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顧小五。”

  我想,我也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他的臉色。他整張臉上都沒有血色了,他本來膚色白皙,可是這白皙,現在變成了難看的青,就像是病人一般透著死灰,

  他怔怔地瞧著我。我痛快地冷笑:“顧小五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你永遠都比不上他。你以為這樣欺負了我,我就會死心塌地跟著你嗎?這有什麼大不了,我就當是被狗咬了。”

  那一刻他的臉色讓我覺得痛快極了,可是痛快之後,我反倒是覺得一腳踏虛了似的,心裡空落落的。他的眼睛裡失了神采,他的臉色也一直那樣難看,我原本以為他會同我爭吵。或者將我逐出去。再不見我。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東宮裡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qíng了,因為我受了傷,手腕腳腕上都是淤青。而李承鄞也好不到哪裡去,臉上不是被我抓傷的,就是被我咬傷的。宮人們不禁竊竊私語,永娘為此覺得十分尷尬,一邊替我揉著淤青,一邊說道:“娘娘應當待殿下溫存些。”

  沒有一刀殺了他,我已經待他很溫存了。如果不是我武功不夠,我會真的殺了他的,我甚至想過等他睡著的時候就殺死他,可是他沒有給我那樣的機會。

  就在永娘替我揉手的時候,一個宮娥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告訴我說,小雪不見了。

  小雪甚是頑皮,老是從殿裡溜出去.所以永娘專門叫一個宮娥看住它,現在小雪不見了,這宮娥便慌張地來稟報。

  永娘遣了好幾個人去找,也沒有找到。我沒有心思去想小雪,我只想著怎麼樣替阿娘報仇。現在我覺得一刀殺了李承鄞太痛快,他做了那麼多可惡的事,不能這樣便宜地就輕易讓他去死,我早就說過,我會將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一點一滴。全都還給他。

  第二天是端午節,東宮裡要采菖蒲,宮娥突然瞧見池中夫妻一團白毛,撈起來一看竟然是小雪。

  它是活生生被淹死的。

  我覺得非常非常傷心,在這裡,任何生靈都活得這樣不易,連一隻貓,也會遭遇這樣的不幸。

  我想李承鄞也知道了這件事qíng,因為第二天他派人送來了一隻貓。

  一模一樣的雪白毛,一模一樣的鴛鴦眼,據說是特意命人去向暹羅國使臣要來的,我瞧也沒瞧那貓一眼,只是懨懨的坐在那裡,我還沒想到小雪的死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有人瞧見趙良娣的宮女將小雪扔進了湖中,李承鄞聽見了,突然勃然大怒,便要責打那幾個宮女四十杖,四十杖下去,那些宮人自然要沒命了。永娘急急的來告訴我,我本來不想再管閒事,可是畢竟人命關天,我還是去了麗正殿。

  果然麗正殿中一派肅殺之氣,李承鄞已經換了衣服,卻還沒有出去,殿角跪著好幾個宮娥,在那裡嚶嚶哭泣。我剛剛踏入店中,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小huáng門已經通傳,趙良娣來了。

  趙良娣顯然也是匆忙而來,花容慘澹,一進門就跪下,哀聲道:“殿下,臣妾冤枉……臣妾身邊的人素來安守本分,絕不會做這樣的事qíng,臣妾委實冤枉……”一語未了,就淚如雨下。

  我瞧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對李承鄞說:“算了吧,這又不關她的事。”

  雖然我很傷心小雪的死,但總不能為了一隻貓,再打死幾個人。

  李承鄞恨恨地道:“今日是害貓,明日便是害人了!”

  趙良娣顯然被這句話給氣到了,猛然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淚光:“殿下竟然如此懷疑我?”

  我本來是來替那幾個宮人求qíng的,趙良娣竟然不領qíng。她尖聲道:“是你,定然是你!你做成現成的圈套,你好狠毒!你除去了緒寶林,現在竟又來陷害我!”

  不待我說話,李承鄞眼睛大聲呵斥,“你胡說什麼!”

  趙良娣卻拭了拭眼淚,直起身子來:“臣妾沒有胡說,太子妃做了符咒巫蠱臣妾,卻栽贓給緒寶林。緒寶林的宮女是太子妃親自挑選的,太子妃指使她們將桃符放在緒寶林屋中,巫蠱事發,太子妃卻拖延著不肯明察,意圖挑撥臣妾與緒寶林,太子妃這一招一石二鳥,好生狠毒!殿下,緒寶林死得蹊蹺,她不過身體虛弱,怎麼會突然病死?必然是遭人殺人滅口!”

  我氣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大聲道:“胡說八道!”

  趙良娣抬頭看著我,她臉上淚痕宛然,可是眼神卻出奇鎮定,她瞧著我:“人證物證俱在,太子妃,今日若不是你又想陷害我,我也原想替你遮掩過去。

  可是你如此心狠,殺了緒寶林,又想借一隻貓陷害我,你也忒狠毒了。”

  我怒道:“什麼人證物證,有本事你拿出來!”

  趙良娣道:“拿出來便拿出來。”她轉身就吩咐人幾句,不一會兒,那些人就押解了兩個宮女前來。

  我沒想到事qíng會突然變成這樣樣子,緒寶林的兩個宮女供認是我指使她們,將桃木符放在緒寶林chuáng下。

  “太子妃說,她不過是想出去趙良娣……如果趙良娣真的能被咒死,她一定善待我們寶林,勸殿下封寶林為良娣,共享富貴……”

  太子妃說,即使被人發覺也不要緊,她自然能替寶林做主……”

  我聽著那兩個宮女口口聲聲的指控,忽然覺得心底發寒。

  這個圈套,趙良娣預備有多久了?她從多久之前,就開始算計,將我引入圈中?我從前不過覺得,她也許不喜歡我,也許還很討厭我,畢竟是我搶走了她太子妃的位置,畢竟是我橫在她與李承鄞之間。棵我沒有想過,她竟然如此恨我。

  趙良娣長跪在那裡,說道:“臣妾自從發現巫蠱之事與太子妃有關,總以為她不過一時糊塗,所以忍氣吞聲,並沒有敢對殿下有一字怨言,殿下可為臣妾作證,臣妾從未在殿下面前說過太子妃一個不字,好好生勸說殿下親近太子妃,臣妾的苦心,日月可鑑。直到緒寶林死後,臣妾才起了疑心,但未奉命不敢擅查,不過暗中提防她罷了。沒想到她竟然借一隻貓來陷害臣妾,臣妾為什麼要去害一隻貓?簡直是可笑之極,她定然是想以此計激怒殿下,令臣妾失寵於殿下,請殿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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