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冷冷地答:“易先生,你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得了健忘症?我們早在一個月前就一刀兩斷了,是你趕我走的。今天我不過是回來拿東西,你不肯讓我拿走,我也沒有辦法,可是你有什麼權力問我要去哪裡?”

  他呆了一下,慢慢地問:“我們……一刀兩斷?”

  她揚起臉:“你叫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保證,以後我會儘量地避開你,不會有意地再出現在你的視線里!”

  他臉上的表qíng驚疑不定:“我叫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想起來了嗎?”她一字一句地問,“忘了?忘了更好,像我這樣的玩物,是不值得你記得的!”

  他使勁地搖了一下頭,喃喃自語:“我叫你走?我說你是玩物?”他顯然是想起一點模糊的影子來,他忽然地抓緊她:“不!聖歆!你不要走!”

  又來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掙扎,他會抓得更緊的,所以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想到她的目光竟然讓他瑟抖了一下,他痛苦的轉開臉去:“聖歆!”

  無可否認,他的表qíng影響到了她,她的語氣不那麼尖銳了,只是難以言喻的苦澀:“放手吧,我該走了。”

  他順從的放開手,她沒想到這麼容易脫身,他安然地說:“我知道,天天總是這個樣子。”他的表qíng是欣慰的:“總是這個樣子結束的——明天早上醒過來,我就忘了。”

  她又怔住了,他卻是如釋重負的,安然地搖搖yù墜:“好了,我今天又見過你了,明天晚上,你準是又在這裡等著我。今天還好,我沒有醒——前幾天晚上我總是叫著你的名字驚醒,那種滋味真是不好受,我真是怕,可是我不捨得不夢見你——明天見,晚安。”

  他睡到chuáng上去了,疑惑地看著她:“你還沒有走?真奇怪,平常夢到這裡,你會掉頭就走,我怎麼也尋不回來你,你今天是怎麼了?”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以為他在做夢,他竟然以為他是在做夢!

  這是她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甜言蜜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成串地落下來,他卻問:“你哭了?”

  她說不出話來,他走過來,細心地用手替她擦著眼淚:“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活該——我把你趕走了。”他拍著她的背,哄著她,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直擊入她心底最柔軟處,她的眼淚益發地湧出來,他低低地呢喃著:“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總得要面子……你那樣對我……我還能怎麼做?我和傳東吵架,我竟然在心裡妒忌他,我很害怕,聖歆!我真的怕,我不知道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居然妒忌傳東!我只能趕你走……我愛你,聖歆,我有多愛你,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終於哭出聲來,他本能地箍緊了她,離別是可怕的刀,會一寸一寸割裂人的肝腸,他

  再也不想放開她了!

  九點鐘了,他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去?

  傅聖歆有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他的手臂還橫在她的胸口,重量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她是應該在他醒過來之前走掉的,電視電影裡都這麼演,而且走到天涯海角,永遠都不回來。十年後,二十年後,有機會再見了面,就在舊日初次相遇的地方,那應該是蒼涼而美麗的,dàng氣迴腸。

  她終於下了決心,再過一會兒的話他的秘書說不定會打電話來催他上班了,他忙得很,向來沒福氣睡懶覺,遲一點不去上班,秘書室就會想辦法找他。

  可是,他竟然不肯放手。

  把他的手拿開了,立即又橫上來,她怕弄醒他,不敢再試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養成了這樣的睡態,以前他雖然“睡中無人”,老是霸占她的位置,可是也還絕對不會這樣,醒過來永遠是背對著她。

  他的電話終於響起來,她嚇得連忙抓到手裡,按下接聽鍵,再回過頭來看他,還好他只驚動了一下,並沒有醒。她看了一下手裡的電話,不該替他聽——號碼顯示是秘書室的,可是也許是十萬火急的公事,比如期指,那是一分鐘都不可以耽誤的。她嘆了口氣,低低地電話:“餵。”

  對方大大地遲疑了一下:“傅小姐?”

  他的秘書永遠有這個本事,當時她第二次打電話到秘書室去,他們就可以準確無誤地聽出她的聲音了。不等她自報家門就會說:“傅小姐,我替你把電話轉進去。”真不知道他們一天和幾百個電話打jiāo道,是不是每個人的聲音都會記住。

  今天大約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了,大概怎麼也沒想到是她會接電話。她說:“是的,是我,叫易先生起chuáng是吧?”

  “呃……是的。”秘書相當的識趣,“不過也並不是太要緊的事qíng,我過半個鐘頭再打來好了。”

  電話掛掉了,正合她意,她將電話放在chuáng頭柜上,小心地托起他的手,立即抽身下chuáng,冰涼的大理石地面凍得她哆嗦了一下,她赤著腳走到衣櫥前去,隨手拿了件衣服穿上,再拾起自己的鞋,躡手躡腳走出去。

  好了,她脫身了。上了計程車後,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是沉重的難受。他醒了會不會記得?記得又怎麼樣?反正他們已經是今天這種局面了,還不如不記得,只當他又做了一場夢罷了。

  女主角在這種qíng形下會立刻買機票飛到異國他鄉去,她卻不能照著做,乖乖地回公司上班去。

  股價在跌,電話在響,會還要開。她早上隨手拿的衣服,也沒有注意一下,一件並不合適辦公的銀灰縐紗長裙,一尺來闊的堆紗袖子,總是磕磕碰碰地掛住東西,她的鼻尖冒著汗,又有一筆利息到期了,得軋進銀行戶頭裡去。把正在升值的房產抵押出去,沒法子,她只有拆東牆補西牆。

  蔡經理打電話來,說給她聽一個好消息。捲款私逃的原華宇銀行總經理郝叔來在馬來西亞被抓住了。她高興了幾分鐘,這是bī死父親的最大幫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父親的在天之靈可以告慰了。

  後頭的事就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了,他侵吞的公司大筆基金去向不明。其實就算追得回來,手續也複雜的很,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到了下午,她不舒服起來,昏昏沉沉的沒jīng神,有點中暑的樣子,昨天晚上簡直可以說沒睡,公事又樣樣不順心。她奢侈地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回酒店補眠去。

  補了一覺果然好多了,看著天黑下來,華燈初上,她在酒店餐廳里吃了晚飯,回房間看電視。正是新聞時間,不經意間,屏幕上出現熟悉的身影:“今天下午,在東瞿企業執行總裁易志維先生的陪同下,司長視察了位於新竹的東瞿高科園區……”

  鏡頭裡,易志維照樣的光彩照人、意氣風發,由大批的隨從人員和下屬簇擁著,和司長談笑風聲,完全依舊是一派商界貴胄的架子,從今往後,她和他就再不相gān了。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過去是,現在也是,未來仍是,他的世界裡充滿了權力和金錢帶來的耀眼光環,就像一座燈火通明的舞台,水銀燈照著,金碧輝煌,完美無瑕,一舉一動都是萬人景仰,旁人眼睜睜看著的榮華富貴。

  現在她下了台了,遠離那燈火簇擁了,卸了妝了,於是她就得回過頭去,過她自己的生活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還是頭悶悶的,中暑一樣的感覺,或者是水喝少了?她飲了一大杯水上班去,李太太說:“富升的簡子俊先生打過電話來了,說請您回來了就給他回一個電話。”她偷看了一下她的臉色,連忙又補充:“傅小姐,我聽他的口氣,像是真的有事找你。”

  也許吧,她反正無所謂,進辦公室就回電話去富升,記得爛熟的直撥電話她不願用,轉了一個彎撥總機電話。富升的作派和東瞿簡直相差無已,秘書室的小姐十分客氣:“你好,這裡是富升副總秘書室,傅小姐請您稍等,我馬上把您的電話接進去。”

  她開門見山:“聽說你有事找我。”

  “我想和你見一面,好好談一談。”

  “有什麼事電話里說不清楚嗎?”

  他說:“見面說比較方便。”

  她不卑不亢地答:“簡先生,我認為我們如果見面的話,那才是不方便呢。”

  他只得嘆了口氣:“你比過去會說話。”

  她說:“我有兩個不錯的教師,其中一個是你,教會我怎麼六親不認,惟利是圖。”他問:“那另一個呢,當然是易志維了,他教會你什麼?”

  她的唇際不由浮上一縷冷笑:“他教得實在是多了,比如剛剛承蒙誇獎的伶牙俐齒。”

  他說:“可是你還是你,他教得再多,你依然是你。”

  她咳嗽一聲:“簡先生如果沒有公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他說:“你堅持要在電話里說,我只好在這裡說了。別怪我說得太直接,當時易志維並沒有花一分錢在華宇上頭,你還是如此的感激他,真令我非常想不通。外頭說上個月你們兩個鬧翻了,我想有可能,不然的話他不會中止對華宇的擔保。華宇是個絕大的包袱,沒了他的支持,你背不了多久的,我想說的就是,你有沒有想過出讓華宇的一部分股權?”

  她的聲音發硬:“簡先生,就算要賣,我也不會賣給你的。”

  他說:“聖歆,我從來就是對事不對人,你應該相信我並無惡意。我知道伯父的死令你一直對我有很大的成見,認為我應該負主要的責任,你有沒有想過華宇本身的問題,就算沒有我,別家公司一樣會採取同樣的手段來收購。”

  “簡先生,我很忙,對不起。”

  “聖歆,假如你現在掛上電話,你就失去了最後一次機會了。實話告訴你,富升已經決定全面收購華宇,我並不想和你在股市中兵戎相見,那樣對你對我而言都是一件太殘忍的事qíng。我想儘可能地善意收購成功。”

  她腦中一片空白,兩耳里也只是“嗡嗡”作響。他說什麼?惡意收購華宇?冷汗一滴滴地沁出來,她居然還能夠清晰地發出聲音來:“殘忍?”她冷笑:“殺死一個人之前,問他同不同意被殺就使得這件事qíng不殘忍了嗎?簡先生,謝謝你還來徵詢我的意見,我不會同意你的所謂善意收購的,你如果想踏進華宇的大門來,除非我和我父親一樣,從華宇的寫字樓上跳下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