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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秀才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威,剛剛還不安分,立刻就老實了。

  卿侍郎說:「除此之外,你們可還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連世新的文章比王右渠先寫好?」

  張春生道:「回侍郎,我們都是真州人,早在真州的時候,王右渠便場場考試都不如連世新,連世新縣試府試全都考了第一!」

  說完他還有些得意,這雖不是直接證據,可也足以間接證明,連世新素來比王右渠厲害。

  他在公堂之上如此替連世新出頭,等案件水落石出,怎麼著連世新也得視他為手足兄弟。

  卿侍郎遲疑了一瞬間。

  府試第一也不是好考的,若連世新的確場場考第一,他的實力不容置疑。

  他心裡的一桿秤,開始動搖了。

  聶延璋揮揮手,陳福將提前備好的東西呈給了卿侍郎。

  卿侍郎翻看了一下,然後傳給陪審官們看。

  連世新的確在府試之中考得很好,而王右渠的成績就稍差一些。

  但……陪審官翻看完兩人答卷之後,卻都靜默了。

  連世新試策題目答的不錯,他厲害就厲害在經義部分答得一字不錯,可見是用了功夫背書的人。

  王右渠經義部分只答了些許,但他試策的文章,卻遠遠超出連世新的水平。

  卿侍郎不禁問道:「王右渠,何故你縣試府試經義答卷,都有空白之處?這些問題,你都不會嗎?」

  八股文章做得這樣好,引經據典卻又通俗易懂不落窠臼,這樣的考生怎麼可能背書背得不好呢?

  他的經義不該答得這麼差。

  王右渠道:「回稟侍郎,草民縣試的時候,摔了腿,去晚了。府試時,腹瀉不止。是以沒有答完考卷。」

  卿侍郎惋惜地搖了搖頭。

  其餘幾位陪審官亦然。

  他們都在為王右渠可惜,如果王右渠沒有這麼倒霉,府試第一還輪得到連世新?

  連世新見陪審官們似乎偏袒王右渠,臉色煞白。

  真州幾個秀才茫然了——王右渠考試的時候,出了意外嗎?如果沒出意外,他才是縣試府試第一?

  卿侍郎捧著王右渠府試的試策考卷,問道:「你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的文章是去年就寫好的?」

  刑部大堂很靜,靜得能聽見連世新急促的呼吸聲。

  王右渠淡淡地開口:「有。」

  陡然間,所有人都萬分期待地看向了他。

  連世新牙關合不上了。

  他的牙齒一直打顫,只能張開嘴,才能避免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握拳安慰自己,王右渠的文章絕對不會給別人看,畢竟事發前他才是王右渠最親近的人,王右渠連他都避諱著,又怎麼會給別人看呢?

  王右渠說:「草民在秋闈之前將文章賣給了清疏齋的掌柜,他替草民化名『明月』,將草民的文章皆出於《文府》,今日《文府》已出,只要買一本過來,就能證明草民說的話都是真的。」

  聶延璋聽到「清疏齋」三個字,興致勃勃地抬起頭。

  這間半死不活的鋪子,不是元若枝的麼。

  連世新腦中有嗡鳴聲。

  原來王右渠才是「明月」!

  他仿佛入了一個寂靜之地,腦子裡白茫茫的一片,任何聲音與畫面,都短暫地在他眼前消失了。

  真州秀才們也忍不住嘀咕,原來王右渠就是《文府》首頁的「明月」嗎?

  考官們也都偶爾會關注《文府》,秋闈之前他們還說「明月」此人文章渾然天成,原來竟是堂下考生。

  他們不由得更加青睞王右渠。

  卿侍郎著人去買了一本《文府》,還將清疏齋鄧掌柜也召了來。

  鄧掌柜人就在刑部外,衙役跑了一趟清疏齋,押著店小二進來,鄧掌柜才知道,這會兒還跟他扯上關係了。

  鄧掌柜在堂上拜了主審官,將事情從頭到尾詳述了一遍。

  原來早在七月二十五日之前,他就拿到了王右渠的文章,雖他們二人未簽訂契約,可鄧掌柜和書商簽訂了契約,日期落款正是七月二十五日。

  當堂記錄的照磨,將筆錄拿給卿侍郎看。

  卿侍郎道:「連世新,方才你親口所說『草民的文章也是科考之前作好的,就在秋闈前天』,也就是說,你說你的文章是七月底才寫好的,比王右渠晚了五日不止。」

  鐵證一出來,真州秀才們傻眼了。

  是……連世新,抄襲了王右渠的文章嗎?!

  怎麼可能?

  連世新試圖回憶自己的話,可他全然不記得自己說了「秋闈前天」四個字。

  他張口結舌道:「草民記、記錯了,我寫這篇八股文比、比七月早,在六月,不對,五月!」

  「住口!公堂之上,由得你信口胡說!」

  卿侍郎狠狠地拍著驚堂木。

  王右渠視線低下去,冷厲地審視著連世新,問道:「你確定是五月嗎?不再改口了?」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還捏有鐵證。

  連世新雙腿發軟,半跪半坐在地上,無話可說。

  真州秀才們安靜得像啞巴一樣,眼神出現了複雜的變化,卻出奇一致。

  他們全部都震驚又鄙夷地看著連世新,又敬仰畏懼地看著王右渠,他們像跳樑小丑杵在堂內,難看至極。

  可他們都不約而同想到一件事:王右渠,即將成為今科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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