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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不知道請了多少輪,東西吃不下去,苦兮兮的湯藥倒是喝了不少。靈犀和幾個婢女看著他躺在馬車裡,臉色蒼白如紙,眼淚都不知道掉了好多回。

  幸好老天保佑,她們天天默念,總算在方宜民堅持不住前到達了趙承弼的營地。

  軍情緊急,和趙承弼見了面,留給封景舒卿卿我我的時間也沒有多少。

  只有在商討完了突襲計劃的當晚,他偷偷摸摸溜進趙大將軍的營帳,被對方放水似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留下,才能夠在無人注意的夜晚靜悄悄地摟在一起一會兒。

  他們這頭有情人濃情蜜意,那頭方宜民倒是睡不了個好覺了。

  ——離快要見到李玉澤的時間越來越近,雖然封景舒和趙承弼都告訴他以現在的兵力和作戰安排,應該不可能會出紕漏,絕對能把李玉澤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可方宜民的心裡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種可能……也許是因為他上心的事情從小到大也沒有幾件,所以總是想要做好萬全的計劃,確保這件事情能夠萬無一失才行。

  他強迫自己閉了閉眼睛,在無邊的黑暗裡,又一次……或者說數不清多少次地——

  想著李玉澤入睡。

  ------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第二天天不亮,埋伏好的玄鐵騎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接近了羌人的軍隊。

  寅時三刻,比約定好的時間要提早了三個時辰,趙承弼的軍隊突然發動了襲擊。

  這也是他和封景舒曾經商量過的——羌人能夠在他們玄鐵騎裡面安插奸細,就理應不只有被發現的伙夫那一個。這次營救李玉澤,最重要的就是利用這個可能存在的奸細,向羌人部落傳遞錯誤的訊息更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玉澤那邊也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和趙承弼來了一招裡應外合。

  之前還被圍困在瀾山關的軍隊,瞬間就利用了這裡易守難攻的優勢,和外面的趙承弼相互配合之下,開始自認為勝券在握的羌人倒是成了被夾在包圍圈裡的那一個。

  錯誤傳遞出去的情報,再加上雙方懸殊的兵力——羌人的首領絕望地坐在地上,看著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兵力,才意識到自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挑釁的舉動,到底葬送了多少同族人的性命,又是多麼的……不自量力。

  在一片漫天的硝煙里,震天的喊殺聲中,李玉澤一眼就看到了方宜民。

  才幾日的功夫沒見——三天?又或者是四天吧?……李玉澤自己也有點糊塗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離開濯京,直到被困在這兒,應該最多最多也超過不了五天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方宜民,那種好像被他無意識壓在心裡的想念,立刻就以更加難以想像的瘋狂攻勢,瞬間就占據了他的心靈。

  所以,就連李玉澤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有點錯亂起來——自己和子瀾分開的日子,是不是已經很久了啊?不然他該怎麼跟自己解釋……僅僅不到五天的時間,他對方宜民的想念,就已經累積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呢?

  「從羿……」

  方宜民下了馬,快步跑到李玉澤身邊,伸出手臂去觸碰他。

  年輕的將軍仿佛還在因為他不請自來的舉措生著悶氣,又或者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昏了腦袋——李玉澤還是立在原地,露出玄鐵騎從未看過的,木頭似的呆愣神色,就那樣任由方宜民白皙的手掌在他沾滿了血污的臉上左摸摸右摸摸。

  方宜民摸了好半天,用手指給他輕輕擦了擦臉上的髒污,才發現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聲。

  他於是心裡有些沒底,不知道李玉澤是因為他這貿然衝動的舉措有點生氣了,還是人因為有哪裡不舒服,才不能夠即使做出相應的反應。

  一想到後一種可能性,方宜民的語氣里就更加帶了點焦急。

  他又伸出瘦削的手掌在李玉澤面前晃了晃。眼前的人像是如夢初醒,突然,俊挺的眉眼又鮮活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當著玄鐵騎眾將士的面,李玉澤徑直摟住了方宜民的肩膀。

  這姿勢其實在外人看來也算不上有多親昵,畢竟玄鐵騎的將士們每天在一起出生入死,這種勾肩搭背的時候多了去了。

  但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此刻李玉澤望著方宜民,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連呼吸都捨不得多花出一份心思,好像生怕懷裡的人他輕輕一呼吸就會消失了似的。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氣氛就多了點旖旎和親昵,仿佛任何一個別人走到離他們稍微近一點的地方,都會有種硬生生擠進去的格格不入之感。

  少年將軍的身上還穿著硬挺的盔甲,在他鐵一般手臂的桎梏下,方宜民和他的胸膛貼得很近。

  鋼鐵堅硬的觸感隔得小方大人有點痛,然而李玉澤主動的觸碰,又是他很久都沒有得到滿足的渴望。

  方宜民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沖昏了頭腦,就連快到嘴邊的悶哼……也被悄悄咽了下去。

  他悄悄攥住了對面人的袖腳,不安地開口:「從羿……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來了,你不要……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只是太想、太想這個人了……想到每天睜眼閉眼,都是他的一切。

  他喝茶的時候,會擔心李玉澤是不是在忍渴挨餓,他走路的時候,又擔心李玉澤是不是受傷了……在這些紛雜的思緒和擔憂里,唯一不變的一點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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