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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沒想到會在瑞士遇上阮正東。從少女峰下來後,他倆在一個小鎮上吃飯。餐廳里本來有一個韓國旅行團,吵鬧得不得了。七七實在忍不住,半晌也不上菜,她於是獨自走到花園裡去透透氣。結果花園裡有人站在那裡吸菸,因為是東方人,所以七七多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覺得面熟。反倒是他先認出她來,很意外的叫出她的名字:“尚七七?”

  七七不曉得該跟他怎麼打招呼,所以說了句:“你怎麼在這兒呢?”

  “跟朋友一起過來玩兒。”阮正東一笑,狹長明亮的丹鳳眼,倒讓七七似乎頓時回到了十幾年前,在高中那間教室。明亮的螢光棒發著幽藍的白光,外面的天色漸漸的暗下來,夜幕漸濃,而她伏在那裡,寫啊寫啊,仿佛一輩子也做不完那些數學題。

  他說:“你傻啊?”

  然後把她的本子和稿子都拿過去,幫她解出了最後也是最難的兩道題。她把解答過程抄到作業本上去,他的字工工整整,即使是糙稿,每個公式端正得仍如同老師平常刻鋼板的仿宋。她在那裡一筆一划的抄,他說:“下次別這麼死腦筋了,其實薛老師不會為難你的,她那麼喜歡你。”

  是啊,老師們都挺喜歡她,因為她成績不錯,平常表現也挺乖。班上的同學們都和她好,因為她挺大方,跟男生女生都相處得來。

  連易曉筠脾氣這麼壞的人,都和她是好朋友。

  可是全世界的人都喜歡她有什麼用,她知道自己唯一希望的那個人,從來都是漫不經心。

  他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他對待任何人都是那樣子。

  畢業後幾乎全班都考上重點大學,將近一半的人更去了清華和北大,只有他,高考分數那樣赫然,卻扔下大學學籍,跑去當兵了。

  易曉筠為了他,也報了清華自控系,順利被錄取後剛搞完軍訓,卻聽說他去了某艦隊服役,頓時在家裡嚎啕大哭,死活bī著自己父母鬧著要去海軍。那時候徵兵早就已經結束了,就算想做工作也遲了。易曉筠在家鬧了好幾天的絕食,最後被她父親關起來,還是七七去勸的她。

  這樣任xing,也是一種幸運吧。七七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她父母都是大學裡教書的知識分子,從小教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遠處巨大的山峰,在晴朗湛藍的天空襯托下,仿佛冰屏般熠熠生光。而天這樣高,雲那樣遠,一切都潔淨的仿佛仙境。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再遇上他,在這樣的一天。

  而不過也只是笑笑,隨意的說起來:“嗯,有十年沒見了吧?”

  畢業後暑假還曾見過一兩次,大部分是和易曉筠一起。後來就沒見過了,所以有關他的消息,都是易曉筠偶爾提到。

  張愛玲的小說,被人引用了千遍萬遍的話。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

  因為他們之間的緣份,僅止於此而己。

  6、《我是如此愛你》[和平番外]

  “喲,你們孟總越來越帥了啊。”朝夕拿著雜誌封面晃了一晃,蘇暢自顧自啜咖啡,恍若未聞,空調太冷,手臂上的肌膚隱隱生寒,隔著巨大的落地窗,只看到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十丈紅塵,繁華塵囂。可是再熱鬧也隔著厚厚的玻璃,仿佛另一個世界。

  公司里不是沒有旁的人心生傾慕,初入公司的幾個女孩子,偶爾在走廓或電梯裡看到孟和平,個個都笑靨如花,聲甜似蜜:“孟總。”

  而孟和平從來只是禮貌的點點頭,仿佛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朝夕老是說:“你們孟總是不是xing取向有問題啊,這麼些年,就不見他鬧個緋聞啥的?”

  蘇暢簡直啼笑皆非:“人家正常的不得了,有什麼問題。”停一停再說,“人家有女朋友。”

  偶爾可以見到阮小姐上公司來,是電視台的女主播,真人比電視上年輕漂亮許多,人也很好,待人處事非常大方,與孟和平真的很登對,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真令人覺得光芒四she,所謂一對璧人。

  做孟和平的秘書已經四年,不敢說了如指掌,但日常相處下來,公事私事有許多都是她打理,他真的十分潔身自好,除了阮小姐,再沒有約會過旁人。

  朝夕常常叫嚷,說在這年頭你們孟總這樣的男人簡直比大熊貓還珍稀。

  年輕有為,事業有成,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最要命的是,竟然還如此專心不二。

  朝夕說:“這麼完美的男人,會不會是假的?”

  蘇暢並不覺得孟和平假,大約因為相處時日太久,什麼樣子她都見過。初進公司的時候一切還沒有上軌道,非常非常的忙,孟和平經常加班然後睡在辦公室里,她早上來上班,常常看到他隨便裹著毯子,就那樣歪在沙發里。

  辦公室有大扇的窗子,正是朝東,窗簾沒有拉上,淡淡的陽光照著他的臉龐,他的眼睫毛很長,蘇暢從未見過旁的男子有那樣秀氣濃密的長睫毛,睡著的模樣像個孩子。

  其實他只是外表斯文,做起事qíng來殺伐決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蘇暢曾經在飯局上見他與別人喝酒,據說酒品如人品,而他從來是大杯的洋酒,就那樣一口氣灌下去,gān脆利落,仿佛永遠不會醉。喝得再多思維仍舊清晰有條理,對方常常被喝得七葷八素,有兩次還真的就在桌子上將合同簽掉了。

  唯一一次喝高了,是拿下城東那塊地,最後宴請幫過忙的幾位關鍵人物,那幾位公子哥都是孟和平的髮小,一半是開玩笑,一半是發狠:“今天非得把你灌趴下不可!”一幫人起鬨車輪戰,最後全都喝高了,孟和平雖然沒有爛醉如泥,但從包廂走出來已經有點搖搖yù墜,笑嘻嘻的對她說:“今天真的是喝高了。”

  她沒見過他喝醉,那是唯一的一回,她只得替他開車,他隨口告訴了她地址,卻是東城區的一條老街,她明明知道他的別墅是在城西,但地址他說的那樣溜,應該沒有錯,她心想或者他在東城區另外有公寓,於是她也沒有多問。在一路上他都很安靜,她一直疑惑他是不是在后座睡著了,其實並沒有。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孟和平會住在那種地方,大片的舊式小區,一幢幢火柴盒樣的房子,窗口密集如同蜂巢。夜色里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她將車停在路口,他接過車鑰匙還記得向她道謝,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整個人倒像是夢遊一般,她實在不放心,跟了上去,他走得並不快,但是熟門熟路,樓道狹窄yīn暗,聲控燈暈huáng昏暗,到了四樓他終於停在一扇陳舊的綠色防盜門前,漆都已經剝落了,許多地方發黑,露出裡頭的鐵,一根根的鐵柵。

  她從樓梯中間的fèng隙里靜靜仰望著,他似乎在找鑰匙,找了很久但沒有找到,於是拍門:“佳期!開門,是我,佳期!”

  沒有人應他,樓道里空dàngdàng的,嗡嗡迴響著他的聲音:“佳期!佳期!”

  他又叫了幾聲,仍舊沒有人應,他似乎很累了,忽然坐下來,就坐在磨得發光的水泥樓梯的台階上,然後靠著牆,慢慢闔上眼睛,忽然嘆了一聲氣。

  她在幾級樓梯下站了好久,不敢動,最後終於大著膽子走上去,才發現他已經將頭靠在牆上睡著了。仍微微皺著眉頭,眉心仿佛永遠有個糾結,撫不平,抹不掉。坐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卻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尋到回家的路,而家門卻緊閉不能進入。

  她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從此知道他的秘密,在他偶爾對窗佇立的時候,在他偶爾吸菸的時侯,在他偶爾凝睇的時候,在他眉峰微皺的時候,她總在心底想,他是否在想念那個女子,或許那一段是深埋在他心中的記憶,或許那是一段他再也無法遺忘的往事,或許那是他直到如今仍舊深愛的人,佳期。

  她經常默默無聲的念出這個名字,舌尖微啟,然後落下,佳期,輕得如同一聲嘆息。

  曾經被他如此深愛著,想必是非常非常值得的女子。

  只是,他為何失去她,他為何再找不回她?

  朝夕拍她的手:“蘇小姐,回魂啊,你又在想什麼?”

  她掩飾的笑笑:“剛才外面有帥哥經過。”

  朝夕伸長了脖子:“在哪裡?在哪裡?”沒有看到又抱怨她:“你成天對著你們孟總,還不夠啊,竟然還看別的帥哥,我要是你啊,我成天看著他就夠了。”

  她只是笑。

  過道那頭有人正走過來,身後那桌有人揚聲招呼:“佳期!佳期!在這邊!”

  那兩個字仿佛驚雷,驚得她驀然抬起眼睛,只看到那人走近,越來越近,仿佛是寫字樓里最常見的辦公室女郎,妝束衣著都再尋常不過,皮膚白淨細膩,只一雙眼睛,盈盈如星,聲音也柔和好聽:“周靜安,你再嚷嚷的話全餐廳的人都會看到了。”

  是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麼這世界真的是小。

  她悵然的想,可是,世界這樣大,咫尺之間,有如天涯,那一方是她永遠抵達不了的岸。

  7、《和平歲月》[和平番外]

  “東子!東子!”

  已經翻過柵欄的腿晃了一下,差點沒摔下去,阮正東哧溜一下子腳落在了糙坪,沒好氣:“小點聲行不行?回頭讓我爸聽見了,還出得來嗎?”

  “你爸又回來了?”

  “唉,他徹底調回來了,從今後我可真沒好日子過了。”

  “那不還有你姥爺,怕什麼啊?”

  “我姥爺哪能天天盯著我啊,我被揍了我爸他都不讓人說,誰會告訴我姥爺?再說等我姥爺知道的時候,揍也揍完了,他還能拿我爸怎麼著?咦,和平呢?”

  “盛芷叫他去了。”

  這天是孟和平生日,一堆人在飯館裡吃完飯,又去西餐廳吃冰激淋。

  冰激淋還是從美國空運來的,都冰得出了碴子。服務員端上來的時候,阮正東挑了杯榛子的給盛芷:“給。”

  “噢!”王煉宇起鬨了:“憑什麼啊,今天和平生日,又不是她生日。”

  “去你的!”阮正東連眼睛都沒抬:“女士優先,講點風度行不行?”

  王煉宇說:“我愛吃糙莓冰激淋,你為什麼就不記著呢?”

  “你不是已經拿了,手那麼快,還讓我記著gān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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