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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聽霜正想放出靈識探查周圍的動向,在這剎那間生生止住。

  他知道寧時亭的意思,他在叫他不要動用靈識。

  寧時亭說話,他一直聽話,但如今的情況,他只能信一半——他不知道寧時亭正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中。

  晴王多疑,名不續傳。

  他們並不知道他有靈識,只聽說了上古白狼極聰明,性喜群聚,於是將他幽閉在這個小院落中,任何人不得接近,四周都是銅牆鐵壁,他無法讀取任何人的靈識,也無法知道外界的全貌。

  再加上嚴刑拷打,他的身體也撐不住長時間的靈識消耗了。

  「聽話。」寧時亭輕輕說,「小狼在哪裡?殿下等等我,我去接小狼來。」

  「你上次來過之後,小狼被他們鎖在了後院。」

  「好。」

  寧時亭將靈馬拴在院門口,去後院,看見了在籠子裡縮成一團的小狼。

  小狼的皮毛已經沾血發灰,聽見有人來,甚至不願抬起眼睛。

  寧時亭笑了笑,輕輕說:「小狼來。」

  銀白的小狼忽而睜開眼睛,黑暗中綻開一雙金色的眼睛。

  小狼嗚嗚叫著,似乎是想念,似乎是委屈,寧時亭對它伸出手,以為小狼會和從前一樣,隔著籠子來蹭他,但此時此刻,小狼反而豎起了尾巴,低沉地對他嘶吼起來。

  它在叫他快點離開。

  連它也知道此地危險,魚一個人過來,兇險萬分。

  「沒關係,沒關係。」寧時亭安撫著它,暗青色的眼眸展開笑意,「我來接你們了,不要怕。」

  這一剎那,他如同回到數年以前,他從上輩子的死亡中回過神,決心照顧好那個庭院中寂寞寥落的孩子。小狼被關在後院的鐵籠里,瘦得皮包骨,一雙黃澄澄的眼睛無知無畏地看著他,湊上來嗅他的手指。而他身後,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第一次放鬆戒備,認真注視他。

  顧聽霜出來了,他搖著輪椅,望著他庭院門口的靈馬,問道:「你我二人,同乘一匹馬?不如叫……」

  「小狼載我們」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寧時亭即對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

  顧聽霜皺起眉:「你說今日我們周圍沒有人了。」

  寧時亭為什麼還這麼防備?甚至不允許他和小狼使用靈力。

  「以殿下的聰明,過後就會知道了。」寧時亭說,「不要著急,您會知道的。」

  「好。」顧聽霜也不再糾結。

  這時候,再糾結下去,也沒有用處。

  他一向相信寧時亭的能力,每次他從來都不用擔心事件的結果,每次唯一要擔心的,是寧時亭自己。

  寧時亭扶著顧聽霜上馬,隨後把小狼抱在懷裡。小狼的四爪上都被上了捆靈獸的鐐銬,抹在手裡一片冰涼,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冬洲冷風拂過,他們頭頂還有稀稀落落的群星,和暗藍的天幕一起壓在他們頭頂。

  空氣清爽,他們的呼吸散在空中,升騰成一片白霧。

  他們離晴王營地越來越遠,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直到他們拐入山道小路後,顧聽霜才略微放下心來。

  他坐在寧時亭身前,想回頭找寧時亭說話,寧時亭卻打斷了他:「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殿下。」

  他輕輕俯身,往前貼在他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腰。

  這是一個溫順貼服的姿態,情人的姿態。

  顧聽霜啞聲笑:「要不是時機不對……我以為我夢想成真了。」

  寧時亭輕輕問:「什麼夢想?」

  「山林野地,你我相伴,不再孤獨。」

  他到底是想歸隱的,但這條路已經走到了這裡,無法回頭。

  顧聽霜怕他聽了難過,很快又說:「我們像是在私奔。今日你帶著我來了這麼一出,日後恐怕私通名號逃不了了。兒子竟然覬覦小娘……」

  他以為寧時亭會笑,但寧時亭沒有,他只是仍然從背後抱著他,伏在他肩頭。

  顧聽霜於是也安靜下來。

  片刻後,他輕輕說:「沒事了,你看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不要難過。」

  「嗯。」寧時亭說。

  小狼動了動,尾巴甩了甩。

  靈馬一路狂奔,顧聽霜沒有問過方向,直到靈馬奔到一個開闊熟悉的地方時停下,他才察覺出眼前的景象有幾分熟悉。

  「步蒼穹山下?」顧聽霜問寧時亭,「這個地方很危險,他們知道我們來過這裡。」

  「沒關係。」寧時亭縱馬停下,自己下了馬,隨後伸手接顧聽霜下馬——他在此處還備下了一個輪椅。

  顧聽霜放眼望去,第一眼是,這裡的雪已經被清掃乾淨。

  第二眼是,山谷門口,擺著一副琥珀色的棺木——他看一眼就知道,是最上等的神木。

  「那是什麼?」

  「不重要。」寧時亭的語速加快,他伸手扶住顧聽霜的肩膀,認真地凝望著他的眼睛,「殿下,我下面所說的一切,你都要記好。」

  「我是您的臣子,也不止臣子。從前我為人臣,從不生私心,一心為君主,無怨無悔,而今我生出私心,我希望殿下愛我,記得我,我當你的臣子,從未想過背叛,也絕不背叛。」

  顧聽霜望著他的眼睛。

  寧時亭的眼神格外認真,透著一種他看不透的情緒——那是他看不透的,一個比他成熟更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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