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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不意闔上雙睫:「母后……」

  相互折磨了五千年,從佳偶磋磨成了怨偶,重明國上代帝後最後卻在無言之中選擇了生死相隨。

  而在層層重擊之下,原本牢不可催的融合都散架了,破破爛爛的混沌中,藏了一顆無色珠子,被精緻雕琢後有幾分酷似神君。

  只要擊碎它——

  一切都會結束,儘管只能留下一個奄淹一息的世界。

  這個念頭浮現時,天空出現無數的靈劍,靈劍成道域,寒光雪亮的創刃全部指向一個點,劍道長河浩蕩直下。

  銀河落下九天!

  鍾岳終於等到了這一刻,毫不猶豫施展天魔解體,引發自爆。

  鍾應手握陸離槍,渾身煞氣血光凝結成暗紅白骨組成的領域,攜帶著修羅煉獄緊隨其後,他能抓住眾前輩以生命創造的唯一的命脈,正要擲出最後一擊,斬落天道——

  便在這時,一隻骨相極佳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身後拂來微風,些許青絲飄蕩入視線余光中,切割了光陰。

  鍾應蹙眉,繼而大怒,沾染上深淵怨氣的神火呼嘯撲來。

  君不意輕盈落下,靴底踩著火焰最頂端,像一隻松鶴斂翼停在了山水寒石間,成為定海神針。原本張牙舞爪的神通之火突然焉巴巴的慫了,甚至討好的冒出一堆火星子,組成了一枝亭亭玉立的蓮。

  顯然,主人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神火還認得自家主人的道侶。

  君不意無奈,緊接著一手拉過鍾應,一邊抬袖點向虛空。

  以這個點為中心,無形的力量極力向著四面八方極力擴張,滲透時間和空間,將九州大世界包裹其中。

  大道齒輪如生了鏽□口卡住了運轉,滔天洪流的劍陣停滯虛空,鍾岳停在了天魔解體那決絕時刻,連魔君臉上高漲的殘酷情緒也一—同凝固……

  這一瞬間,萬物靜止。

  有一雙神靈的手,寫意又強硬的將九州刻進了羊皮卷上,連風和雲都成了其中的一筆一划,形成了一副靜止卻浩蕩瑰麗的畫卷。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沒有閒心去每個角落觀賞自己的作品,只是拉著眼前人的手,喚著他的名字。

  「鍾應。」

  聲音比雪片落在松針上還要輕。

  「對不起,我不能等你徹底與深淵之主同化喪失理智後再來阻止你叫醒你。」

  魔君維持著原來的冷酷神色,拉出去保准能嚇下哭小皮娃,連魔界那些兇殘的魔頭也能嚇的抖腿頻過去。

  君不意捧著鍾應的下頜,眉眼潛藏著無比的耐心:「應應,你醒醒。」

  「小星星,你看看我。」

  「小混蛋,你是不是又在騙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一叫你,你就能醒,只有我能讓你清醒。」

  用指腹去碰觸鍾應如出鞘之劍的眉稍,利如薄刃的睫毛,煞氣滾滾的眼角,緊繃的顴弓,以及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

  他嘆謂:「你果然在騙我。」

  可是面對這個小混蛋,被騙了他也總是束手無策。

  手指摩掌著鍾應側臉的弧度,掐了掐細嫩的臉頻肉,君不意說:「我有一件事要去做,我不能保證,但是我會努力回來的。」

  音落,他握住鍾應的後頸項,親了親他耳側烏鴉鴉的鬢髮,踩著步子離開。

  一步。

  兩步。

  三……

  「……站住!」砂紙磨礪的聲音驀然響起,仿佛被掐住咽喉的人猛的生出了強大的爆發力,以至於話語脫口的那一刻失了原本的音調。

  鍾應一把攬住君不意的肩膀:「你要去做什麼?你跟我說清楚!是不是我晚一步,你就留下一個謎團直接走了!」

  「你第一次走時,甚至什麼話都沒留下,現在還孤注一擲再入修羅道。」

  「這種時候你還翻舊帳?新帳舊帳一起算是不是?可是我要做什麼你能不知道?你能清不到?」

  君不意緩緩彎了彎唇角,輕語:「我在等你醒來。」

  「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君不意末答。

  鍾應緊繃著臉盯著他。

  世界入畫,靜止無聲,只有鍾應的喘息聲在空氣中簌簌迴蕩。

  君不意:「……應應,你知道的。」

  鍾應怔忡,是的,就像君不意知道他要做什麼一樣,君不意現在要做什麼,他也猜的出。

  畢竟,他從雪回神君口中知道了重生的起源。

  「那你會怎麼樣?」

  腦海中閃過蓮中君消散那一幕,鍾應五臟六腑都在翻滾,他勃然大怒,聲調粗重如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的天幕,「你會因此罪大惡極,罪無可赦,會因此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而且就算你這麼做又能改變什麼?在我們背負了這麼多犧牲,盡了這麼大努力後,讓一切回到最初點,讓我重生一次,我就能提前阻止神君?就能殺了神君?沒用的,神君說不定會藉此更早證道,你已經試過一次了,他也已經這麼做了。」

  「君不意!你該是享譽九州的仙道第一人,該是重明國金尊玉貴的新皇,該是高華軒雅的蓮中君,該天地玄黃榜上最耀眼的萬古天驕!」

  鍾應拉著君不意的手指,他見過疏影君一刀斬落星月,卻執意的覺得這是一雙執筆落墨的手,這是一雙撫琴弄弦的手,顫著尾音:「你不需要走神君的路,不需要再一次犯下毀滅九州的罪,不需要走前世的路,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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