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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中央的陣法上,豎立著這次招魂的對象。

  沒有別的,只有一條手臂。

  正是從莫家莊帶回來的那隻!

  它一根棍子般直挺挺地站立著,截面向地,四指成拳,食指指天,似乎在憤怒地指著某個人。

  充斥了整個冥室的源源不絕的黑氣就是它散發出來的。

  參與招魂儀式的人逃的逃、倒的倒,只有東首主席之方位上的藍忘機還正襟危坐。

  他身側橫著一張古琴,手並未放在弦上,琴弦卻兀自震顫嗡鳴不止。

  原本他似乎正在沉思,又或是在凝神傾聽什麼東西,覺察有人闖入,這才抬首。

  藍忘機臉上一向波瀾不驚,魏無羨看不出他什麼心思。

  ——

  「這手臂到底是怎麼來的,怎麼如此凶煞?」藍啟仁驚到,剛剛餘光瞥見,他自己都七竅流血,神智盡失的倒在地上。

  沒有人回答,但也都大概猜到,這隻手臂的主人,死的很慘,否則怨氣不會如此之重。

  ——

  原本坐鎮一方的藍啟仁此刻已經歪倒在一旁,和那名逃出冥室的門生一樣,七竅流血,神智盡失。

  』魏無羨『頂替了他的位置,旋身踩在了西首的方位上,將竹笛從腰間拔出,舉到唇邊,與藍忘機遙遙相對。

  莫家莊當夜,』魏無羨『先以哨聲相擾,藍忘機再遠遠以琴音相擊,兩人無意中聯手才壓制住了這條手臂。

  藍忘機與他目光相接,瞭然,右手抬起,一串弦音流瀉而出,』魏無羨『當即以笛音相和。

  他們所奏此曲,名為《招魂》。

  以死者屍身、屍身的某一部分、或生前心愛之物為媒介,使亡魂循音而來。

  通常只要一段,就能在陣中看到亡魂的身形浮現出來。

  可是,二人一曲即將奏末,也沒有魂魄被召來。

  那隻手臂憤怒了一般,通體青筋暴起,空氣中的壓抑感更重了。

  若此時鎮守西方的是別人,也逃脫不了藍啟仁那樣七竅流血的下場,早已支撐不住倒下了。

  』魏無羨『暗暗心驚:【我和藍忘機同奏《招魂》也無法將亡魂召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非這名死者的魂魄,和它的屍體一起被割裂了!看來這位仁兄比我慘一點點。當初我雖然屍體被咬得比較碎,但好歹魂魄是齊全的。】

  ——

  突如其來的心聲,叫歸墟殿眾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魏無羨慘死的畫面,神色各異。

  ——

  《招魂》不成,藍忘機指間調子一轉,改奏起了另一曲。

  這支曲子與方才詭譎森然、仿若喚問的調子截然不同,靜謐安然,曲名《安息》。

  這兩支曲子都是流傳甚廣的玄門名曲,誰會彈奏吹奏都不稀奇,』魏無羨『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夷陵老祖的鬼笛名為「陳情」,威名遠揚。他此時以竹笛應和,故意吹得錯漏頗多、氣息不足,令人不忍卒聽。

  藍忘機估計從來沒和如此糟糕的人合奏過,彈了一陣,終於無法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下去了,面無表情地抬眼看他。

  』魏無羨『厚著臉皮裝作看不見,調子越跑越遠,轉了個身,正準備繼續吹,突然身後傳來異象,他回頭一看,登時一驚。

  只見原本已失去意識的藍啟仁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頂著一張七竅流血、七竅生煙的臉,鬍子嗓子、指著』魏無羨『的手都在發抖,聲嘶力竭道:「別吹了!滾!快滾!不許——」

  到底「不許」什麼,還沒說完,他吐出一口鮮血,又原地倒了回去,重新陷入奄奄一息的昏迷之中。

  藍忘機:「……」

  魏無羨目瞪口呆。

  他知道藍啟仁的「不許」後面是什麼:不許吹了!不許合奏!不許玷污他愛徒忘機的琴音!

  ——

  藍啟仁臉色鐵青,想說什麼,但又不想開口,只好青著臉看著石壁。

  周圍的人打量藍啟仁的臉色,都相繼默然。

  魏無羨真是太厲害了,能把昏迷中的藍啟仁都給氣醒了。

  ——

  魏無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重新倒下去的藍啟仁,魏無羨訕訕的,「抱歉了,藍老先生……」

  他們這一場琴笛合奏,竟然把藍啟仁活活氣醒又活活氣暈了過去,可見難聽到什麼程度……

  魏無羨自己也是聽得臉色鐵青,別說藍啟仁了。

  不過,即便如此,那隻手還是在笛聲與琴音的聯合壓制下緩緩垂倒。

  』魏無羨『毫無羞愧之意地想,【難聽歸難聽,有效果就行。】

  最後一聲弦響止息,須臾,冥室大門彈開,日光潑地而入。

  大約是角樓上的警鐘停止了鳴響,原先圍在冥室外的子弟與門生們都沖了進來,登時一片都在叫「含光君」。

  藍忘機將手壓在弦上,制止了琴弦嗡鳴的餘音,起身去探藍啟仁的脈。

  有他帶頭,其餘人也很快鎮定下來,年長的幾位前輩將冥室里七竅流血的幾人身體放平,實施救治。

  他們在施針送藥,另一撥門生則抬來了一尊銅鐘,打算將那隻手臂罩在裡面。

  現場雖忙碌,卻井然有序,且輕聲細語,沒有任何人發出喧譁聒噪之聲。

  幾人憂慮道:「含光君,丹藥和施針都無效,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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