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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一定。」

  「……」

  從這戶人家的院子走出去的時候,整片天空已經盡數轉暗,漆黑的夜幕不用說大熊座流星雨,就連月亮、星子亦不見幾顆。

  他們之前的一星期基本上每天的下班時間都固定在下午五點鐘,到了點兒準時各自回自己的家或住處。

  今晚情形特殊,徐老爺子跟人家相談甚歡,一不小心忘了時間,現在已經快要晚上九點多鐘。

  晚上九點鐘的潯鎮和晚上九點鐘的北京不一樣。

  前者的九點鐘已經入夜,街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攤販;而後者的九點鐘,連夜生活還沒正式開始。

  從彎彎繞繞灰白相間的舊巷出來,夜風掠過平靜的河面,裹挾著寒氣打到人身上。

  從這裡看向潯鎮整條略顯空蕩的大街,確實有一些靜得嚇人。

  這裡是分道揚鑣的岔道口。霍音緊了緊脖子上的格子圍巾,正預備揮手告別。

  沒想到徐老爺子今晚突然開口發了話:

  「這天這麼黑,小姑娘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你去送送小霍。」

  整句話聽完,霍音才後知後覺地發覺徐老是在跟程嘉讓說話。

  在要他送她回家。

  霍音頓了一下,慌忙擺手:

  「不用不用,鎮子不大,我走幾分鐘就到家了,教授您和…你們,你們不用管我的。」

  「那哪兒行。他來了也有幾天了,路也熟了,就讓他送你。」

  徐老說完,完全不給他們兩個說話的機會,拄著拐杖轉頭就走。

  這個巷子口也是風口。

  霍音穿的不多,站在這裡幾被颼颼的晚風吹得牙齒打顫。

  好在她所站的地方是路燈光線的死角,他應該完全看不到她因為太冷而狼狽的樣。

  她沒抬眼,兩手手指隔著衣服口袋中央的薄襯來回絞動,瑩白的指背已經染上淺淡的痕跡,霍音很低聲地說:

  「其實真的不用送我的,你,你可以去忙你的。」

  這是他們八天以來,單獨說的第一句話。

  好像她在遇到他的時候,總是不小心處於弱勢的地位。

  他總受到別人的拜託來幫助她。

  這回是,她打的計程車在悅龍山莊半道拋錨的那回也是。

  熒熒夜色中,霍音站在虛無的暗影下,隱約瞥見兩步外的男人身形稍移。

  他說話的時候一如既往直白扼要:

  「有廢話的功夫,早到了。」

  「我…你…」

  霍音咬著下唇,斟酌半晌,才憋出一個,

  「……謝謝你!」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開口說話,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他那兒。

  這會兒反倒沒有剛剛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冷風吹席的那種透心的涼。

  連風也小了一些。

  「行了。」

  側邊路燈傾斜的一點光線飄來,霍音撞上程嘉讓漫不經心睨過來的一眼,手指猛地一緊,掐在另一手的指尖,瞬間落下紅粉的印痕。

  下一秒鐘。

  她聽見他輕描淡寫地撂下一個「走」。

  就想也沒想,如俘似蠱地乖順跟上。

  ……

  從受訪人家的巷口回家的一路上,霍音和程嘉讓一直隔著半遠不近的距離並排走著。

  所有的交流也僅僅停留在剛剛那個昏暗的巷子口,出了巷子,便一路靜默而行,再沒有說過其他的。

  他們是在快到霍音家巷子附近的時候破開距離的。

  那時霍音正躊躇如何開口跟對方道別,程嘉讓接了個電話,停在原地,沖霍音揚揚下頜。

  大概是在示意她先走。

  霍音默默應下,低聲道過謝。

  走出去十幾步去,轉回頭看的時候,程嘉讓依舊站在剛剛的地方,單手點了根煙,還在講電話。

  她轉回頭,恰好看見兩米外有個賣糖葫蘆的車。

  在這裡看到有人賣冰糖葫蘆霍音驀地生出些親切。

  皖南以前是不賣糖葫蘆的。

  或者即使是賣的,她以前也不大注意。去北方讀書之前,她對這些北方過來的小零食不大感興趣。

  可才從北京回家十幾天,又覺得想念。

  北京有北京的好。

  不管是人、事、物。

  總有什麼值得貪戀。

  不遠處。

  圓潤螢紅的冰糖葫蘆安安靜靜待在小推車潔淨的玻璃罩里,好像一眼望得見其中酸甜。

  霍音咽了咽口水。

  她一向對酸的甜的沒什麼抵抗力,雙腿先大腦一步抬起走上去。

  這個時間點兒的潯鎮街頭,除了零星的行人,三五個性子野還在街上玩鬧的小孩,還有不遠處整條街上關門最晚的一家小超市,已經幾乎沒有什麼攤販。

  大約也已經準備收攤。

  攤主一見她有駐足的意思,就忙過來熱情招呼:

  「小姑娘,來根糖葫蘆吧,我這要收攤了,三塊錢一根。」

  「好。」

  霍音禮貌地笑了下,點下頭,便伸手從大衣口袋裡翻找零錢。

  她今天換過外套,又沒背包,找了半天只在口袋裡摸出一個涼冰冰的一元硬幣。

  霍音按上硬幣細緻的紋路。

  頓了頓,想起來。

  這是今天白天的時候,徐老讓她和程嘉讓去給大家買飲料時,他付錢找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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