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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繩解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把那塊抹布拿出來,她這輩子就沒遭過這罪,在心裡把抓他的人問候了祖宗十八代。

  正當她扭扭手腕,準備突然襲擊的時候,司機猛地踩了個油門,車一下子剎住了,因為慣性的原因她身體往前傾,額頭被磕了個紅腫包。

  剎車聲音刺耳尖銳,白熾燈晃得刺眼,一輛黑車橫亘在他們面前。

  「什麼啊?」寸頭的司機探出腦袋,罵罵咧咧,「會不會開車啊?」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輛車,不要命似的向他們疾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他們,司機連忙打方向盤,和那輛車看看側著貼過。

  然而車子剛一停下,那輛不要命的車緊接著又開到了他們前邊。

  「幹嘛啊,碰瓷兒?」司機按喇叭,捶著方向盤很氣憤,然而在看清那個車標的時候,驚呼,「草啊,有病啊!拿瑪莎拉蒂撞人。」

  「靠啊,要不咱碰個瓷兒?」

  不多久,車門打開,男人跨出長腿,從里走出。車燈晃目,寬大的黑色外套襯得他身材高瘦、膚色蒼白。黑髮紅唇,濃眉挺鼻,恍若於寂靜之地走出的暗夜神明。

  「搞什麼?這人……」

  「不過開這麼貴的車應該不太好惹,咱還是趕緊走吧。」

  這句話莫名其妙地入了唐思芙的耳,她心裡吐槽姐也不是好惹的,同時也知道現在是個逃跑的好時機,沒有注意前頭的情況,猛地拉開車門,毫不猶豫地跳下。

  中座的人察覺到她逃跑了,跟上來要抓她。

  匆忙間,唐思芙沒有注意到前面是個陡坡,腳一滑,失重就要往下滾。

  眼一閉,心一橫,頭止不住的往後仰。

  那一秒,唐思芙以為自己要小命嗚呼了,心裡祈禱不要摔得太難看。

  忽然間,手腕被抓住了。

  指尖微涼,似薄冰,玉樹瓊枝,涼而溫軟。

  她微眯著睜開眼,逆著光,看見一個朦朦朧朧的黑色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可惜沒能阻止,反而與她一起往下墜落。

  耳邊的蟬鳴和風聲似乎都停滯了。

  只剩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她心想,啊,有個傻子陪她一起嗚呼啊…

  好像也不算太慘。

  與他一起摔落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他緊緊抓著她的手,看清楚宋知洲的臉。

  那一刻仿佛時間都延長了。

  原來,剛才是你。唐思芙心想,回眸間,對上他深邃的眼,似含星光點點。

  草,早知道我就不跑了,這不是自己作死嘛!

  然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

  宋知洲12歲時被綁架的陰影,纏繞在心頭,成為他後來的將近十年裡,冗長而黑暗的夢魘。

  那時候,小小的他蜷縮在鐵柱子旁邊,手腳都被纏著,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下意識希望爸爸媽媽快來救他。

  周圍瀰漫著廢棄工廠的鐵鏽味以及垃圾的變質霉味。

  可是……爸爸媽媽不在了啊。

  沒人能來救他。

  只有他孤身一人。

  霧氣散去,宋知洲恍然睜開眼睛,發現有個女孩靠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睡著,閉著眼睛的睫毛長而卷,皮膚瓷白如玉。

  他脫下身上穿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往她那邊又挪了挪,以便於她能夠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更舒服。

  抬頭望天,皎月被烏雲擋住了一半,灑下來的光線昏黃暗淡。環顧四周,周圍都是高坡,沒有出口的地方。

  他們好像掉到了山谷里,手機也沒信號,只能等天亮了。

  現在他的身邊有她。

  她就像一道光,而他是在陰溝里渴望溫柔月光的旅人。

  -

  很久很久以後,唐思芙問他,那時候你為什麼那麼篤定地抓住我的手,都不怕死嗎?

  宋知洲輕笑著敲敲她的小腦袋瓜:「傻瓜,那種高度,摔不死人的,我只是怕你摔得疼。」

  她鼓著氣,別開臉,不願再看他。

  他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笑著不說話。

  他不願讓她感受那種在荒郊野外只有自己獨自一人的孤寂、落寞與恐懼。

  因為他看到過一抹溫暖的笑容,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父母剛離開,年少的他連葬禮程序都不曉得,就要操持著主持大局,他明明很傷心,卻哭都哭不出來。

  於是孤身一人漫無目的地晃到了遊樂園,以前爸爸總是很忙,說要帶他來玩的,可最終還是沒能履行承諾。

  「說話不算數,」小宋知洲皺著鼻子,踢開面前的石頭,「大壞蛋,騙子。」

  「留我一個人,真壞啊……」

  說著說著,他蹲了下來,無聊地看起了自己的影子,忽然一個震天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旋轉木馬前,一個綁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因為氣球飛掉了而哇哇大哭,另一個與她長的神似的小男孩圍著她轉圈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沒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拿著新氣球來哄小女孩,中年女人揉揉女孩的發,溫聲細語。

  終於,女孩重新展開笑顏,眯起眼睛,眉眼彎彎,笑得像個溫暖的小太陽。

  看見這一幕,他忍不住笑了,笑了之後,抽抽鼻子,抹了抹眼角的淚。

  -

  天快亮的時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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